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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水口 (1/5)

2024-10-19 作者: 阿莲水口

清溪水口(1/5)

清溪水口,我们回来了,1985年国庆。

家门前的河流叫清溪,常年清澈见底,一到夏天,河里都是放暑假的孩子们的天堂,有摸鱼捉虾的、有在沙子上玩过家家的、有脱的赤条条的洗澡玩水的。那一年加入了一群鸭子和一个退休的老师。清溪变得从未有过的热闹:每天早上一群小鸭子咿咿呀呀的像一个个小绒球,跌跌撞撞前行,父亲拿惯了教鞭的手此时手握上了长长的竹竿,有模有样的当起了鸭司令。

看着父亲兴高采烈地的养着小鸭子,全家人都很高兴。大家等着鸭子长大,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因为家里没有男劳力,每年我家都要交缺粮钱,虽然母亲和姐姐常年都在生产队劳作,但那时男劳力每天有十分的工分而女劳力只有六分。而且有些时候女劳力是没有劳作的。于是家里每年都缺粮食:在新米没有好吃时,有一段时间是从早到晚一天三餐都吃土豆煮面条;在冬天我们就会有一段时间专门吃玉米糊糊就咸菜;在春天有时又是一大锅水煮青菜就几个玉米饼子。那是“当工人不及农民的一根田垄”的时代,那是父亲被“发配”到深山老林离家四十多里地地方教书的时候,那是家里四个孩子都还小的日子。母亲,一个坚强的女性扛起了整个家的重担。

父亲有模有样的当着鸭司令。

记不清多少时候过去了,暑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父亲说他的脚很痛,脱下凉鞋一看:原来父亲的十个脚趾头之间都发炎了,母亲叫我去向村里的赤脚医生拿点碘酒来,我急急忙忙就去找赤脚医生要碘酒,赤脚医生很和蔼,拿了一小块棉絮蘸了一下碘酒递给我,我像捡了宝贝一样火急火燎往家赶。父亲的双脚扛在凳子上,母亲接过碘酒棉絮麻利的往父亲的脚趾搽去,只听得一声杀猪叫,原本躺着的父亲像弹簧一样跳起,跺着脚喊着疼在原地打着转。父亲的鬼哭狼嚎声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真好笑,夏天我们的脚都会发炎的,有那么痛吗。”有人鄙夷的说;“尝尝劳动的滋味。”有人幸灾乐祸的说;“叫什么叫,这点痛算什么。”母亲像训斥我们似的训斥父亲道。

父亲说什么也要等他的脚好了再去赶鸭子。

浦江县文化馆找到了父亲,要父亲去整理民间文学,浦江文化馆要出“浦江县志”,需要有文化的退休老师,于是父亲就到了浦江县县城“县委党校”,鸭子就从此不再有关,母亲请了村东头的小风赶鸭子。

小凤小学毕业就不读了,“山里飞出金凤凰”说的就是她:小巧玲珑的身姿,精致雕琢的五官,白皙粉嫩的皮肤,十里山村找不出第二人。美得让所有女人都妒忌所有男人都羡慕。我和她相差两岁,于是每天小凤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俩在母亲的叮嘱声中开始了当临时鸭司令的日子。小鸭子毛茸茸的绒毛已退却,已找不到原先毛绒玩具的感觉,叽叽喳喳的声音比原先清脆了许多,它们已被父亲训练有素,从家里出发到小河里的弯弯绕绕鸭子比我们都清楚。碰到有人经过,鸭子就会让道,碰到老牛经过,鸭子的叫声特别响亮,威风凛凛的从老牛的身下穿过,老牛似乎站在了鸭子中间,一头老牛一群小鸭子和和乐乐的一起前行直到分开。我们手中的竹竿只要轻轻一点,小鸭子就知道我们的意思。鸭群在开阔的水面形成一个倒置的扇面形,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水面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好似一群小天鹅在湛蓝的天空中遨游,有几只调皮的小鸭子还在清水中翻跟斗,那是关了一天的鸭子到了天堂的感觉。浩荡的鸭群游成了一个扇面形水流,在平静的水面上有了波光粼粼的水纹,每只鸭子本身,又有着自己用身体分开的小扇面形水流。它们在大扇面形水流之中,织成了似乎很有规律性的花纹,我很喜欢看这些水纹花纹,软软的柔柔的,清清的亮亮的,好似织女下凡织就人间锦缎。无论是小扇面形水流,还是大扇面形水流,都很急促有力。游过了开阔的水面,来到了浅滩,小鸭子们开始分头找吃的,只听见“戳戳、戳戳”的找食声。水草、小虾、小鱼、小螃蟹,有时还有泥鳅、黄鳝,鸭群们享受着美味佳肴,乖得不得了的样子,引得过路人啧啧称赞羡慕不已。小凤跟我就找了一个蔽阴处坐下休息。

山村炊烟四起,此时就像结在瓜藤上的果实,漫山遍野的连起来,彰显着生机和活力,呈现着无比的丰硕和繁盛。炊烟是宁静的、纯洁的、轻盈的和缥缈的,人们殚精竭虑后想不朽的灵魂的显身,炊烟是房屋升起来的云朵,是柴草灶火化成的幽魂,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吸。山村的早晨就在阵阵炊烟中开始,沉睡一晚上的山村在鸡鸣和炊烟中醒来了,袅袅炊烟飘上山乡上空,那屡清新、迷蒙、带有仙气的烟雾啊,氤氲在青山绿水之间,升腾着旋转着娉婷着袅娜着,是一首舒婷抒写的朦胧诗,是一篇陶渊明幻想的《世外桃源》,是沈从文记录的《边城》,是席慕蓉描绘的小清晰。鸡鸭鹅牛狗和劳作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家门。哥哥和伙伴们结伴去大山里砍柴,经过小鸭子时就会喊一声:看鸭子的人呢?于是我和小凤就会从隐蔽处现身亮一下相。强子跟我哥同岁,家里的独子,父母亲老来得子,很是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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