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二)(1/2)
陈由搭上了地铁,代价大概是今天晚上不会有晚饭了,很合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叛逆付出代价。
今天是新历199年6月17日。
她看着出站口巨大的时钟,明白自己还有四小时的自由时间,她脱下了厚重的校服外套,从现在开始她可以为自己编织任何合理的身份,她喜欢这种感觉。
天气炎热,很少再有人愿意顺着树林中的石阶登山而上了。
她很喜欢。因为她并不喜欢热闹的人群,但是在这片梨花盛放的时候,这里永远人满为患,她能记得最受新人们欢迎的梨树,因为姑娘们坐在横斜的枝干上裙带飘飞的样子很美。也能记得小孩儿们的据点——这里最大的老树,很慷慨地开枝散叶,而伤痕累累但是粗壮坚实的躯干能获得上蹿下跳猴儿们的青睐。
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石桌石凳,带小孩的,逗鸟的,遛狗的人就会围着它稀稀散散分布。
她尝试描绘这样的画面,却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面对他们的平淡的一天,她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流泪。
林天许看到了会嘲笑自己是少女的伤春悲秋,是啊,但是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也不知道走出去又能怎样,生活不会因为自己哭泣而变好——也不会变得更差,那么自然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她同样讨厌这样情绪化的自己,也讨厌有人看见她的眼泪。虽然有人也告诉她眼泪也是上天赋予的武器,但是她知道自己哭起来不好看,难以勾起谁人的保护欲。
陈由在鬼使神差中靠近了系满红绸的老树,试探了两下,爬上了孩子们最常去的中央分叉层。
她想起来小时候被他们骗去吊在树上的故事,她记得自己手很疼,手臂也火辣辣地疼,但是她不敢放手,因为太高了。她只敢乞求他们快一点把她拉上去。
她想起来更早一点,她随着母亲上街摆摊时,自己好奇爬上了街边的榕树,不敢下来,母亲也不理会自己的哭喊,给客人摊了一上午煎饼。
但是这次就像是对这些过去的解构,没有痛苦,没有好奇,只有释然和兴致所致。
曾经她很羡慕眼泪能起作用的同类,坐在最粗的枝丫上,她靠着向上的主干,闭上眼睛,虽然千里迢迢跑这里睡午觉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是她想这么做很久了,自从在报纸上看到对这片梨园的描写时她就想过了。
她很快就浅浅进入了小憩状态,毕竟早六晚12的作息很是折磨人。
她梦见自己坐在学校大榕树下的景观石上,花白的肥猫正在谄媚地看着她发出抢劫的声音。
她的手中是金黄色的猫条。
“陈由,试试吧。”
是谁的声音呢?她看着喵喵叫的肥猫,没有投喂的意思。
“他们喂得够多了,这猫已经超重了,下巴还有点黑,亚健康问题挺多。”
声音的脸凑了过来,她看不真切,但是挡住了树影斑驳。
“你为什么要关心一只猫的身体健康?”
“你为什么要来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又让谁来爱你呢?蠢货。”
嗯,挺蠢的。
但是陈由仍然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因为他说他爱着自己,这让她好奇,非常好奇。但是无论怎么看他都模糊一片,无可分辨男女,年龄。
当她这么努力时,她的视角莫名其妙又变化了,她看到猫咪在她脚边打转,自己手中是空掉的猫条带子。同时自己已经身处于很多熟悉面孔的中心,她也很难说自己正在看着谁,但是她能确定,此刻自己正在被羡慕着,很多人都想亲近她的猫。
但是是自己的猫吗?陈由有些茫然,下意识想要逃离这种热闹,聚集的视线,脚步悄悄后退。
“这很奇怪,求而不得,叶公好龙。”
那人与她退却的步伐并行,好奇打量着她,用没有脸的面孔挡住了跟随前来的猫,“你何尝不是爱着它的皮囊,远观则喜,到了近处赏玩却又惧了。”
在讽刺自己的自傲与自卑同存吗?陈由仍然坚定不移想逃离猫和人群,她并不知道留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但是她不能从这样的目光中活得快乐自在,与其说逃亡不如说反抗着什么。
那人似乎觉得无趣,看了她一会儿就只是和她一起行走,猫也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热闹欢乐的人声倒是渐渐远去了。
他们一起穿越了仿佛走不到尽头的走廊,无穷无尽的办公室,然后回到了教室。
她看了眼教室的时钟,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理综卷子。没有43 81 73分,没有红笔。
同样没有题目,除了知道它是一张漫长的综合试卷,她什么都看不到。
时间流逝,她并不知道应该写什么在纸上。
她看着其他人在空白的卷子上奋笔勤书,觉得这是何其荒谬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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