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霉娃娃(1/1)
我认识这样一个曲霉娃娃。
在我狭隘的认知里,她不属于我,不属于其他什么人,只属于她自己,只应属于她自己,该属于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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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霉”这个名字,是娃娃的父母为她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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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我难得回了趟老家,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曲霉娃娃。
我一直记着她与我年岁相近,是幼时除去我那位最小的兄长外与我最为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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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霉娃娃,竟有了自己的娃娃(我回来前几年已经知晓这件事,却还是感到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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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第一眼,我只看见她先前那即使不算华丽也勉强悦目的衣裳,已经换成了更加绵软的适合婴幼儿的布料。她的那身搭配,与祖母身穿的老年人装束所用布料有着极大相像之处。
她招呼我名字时,我正从盘旋的瓷砖楼梯上转头,竟一时未能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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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长交了女朋友后的发福不同(那是幸福肥),她的外皮变得蜡黄,体型也已快赶上我幼时用粘土制作的矮胖可亲的不倒翁。
我只是讷讷的杵在那里——
不知该称赞她的美丽,还是该称赞她的勤劳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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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没有发觉的角落里,我看像他的视角,已从向高处看变成了向低处。转瞬之间。
她不会知道的是,我从没有什么时候,会像这时这般,希望自己是那名能够手持针线之人,我多么希望用自己手中的针线,在拿来填充着花朵、爱心图案的布匹后,去缝补上她裙摆中那些缺失的地方。用我珍藏的盒中的黑色毛线,将她的头发重新编织,落成卷而密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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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认为她还是那个高大明丽的娃娃,心中却一时塞满了歉疚,欲说出的种种也哽在了喉头。
虽不是我用针线将她缝织,亦不是我令她的珍爱的裙摆沾上了酱渍,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是微笑着亦或苦笑着应允的;如果我真的有这样一个珍爱的娃娃,我不会令她忧伤,不会用锐利的针将她扎刺,只会将我那不知能否算作热烈的爱意献给她,作为我最好的爱护,和她应获得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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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霉娃娃,她并没有发觉我的楞神。
她浅浅地同我交谈了几句。在我看见她饱满的脸上皱纹变多后(这许是难得的开心),她又因自己娃娃的哭声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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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只在那夜的团圆饭桌上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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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霉娃娃有了新的变化。
我却不知这究竟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于她而言)。
我只知道我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去的颠簸车辆时,希望她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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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同碎片般那过去的岁月中,竟不知她被蹉跎至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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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缝制她的布匹变得灰凄破败,她也始终是我记忆中那个会朝着我露出发自真心的微笑的亮丽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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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片贫瘠红土的上方,竟不知上天究竟带给了曲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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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我一直不认为“曲霉”这又弯曲又充斥着霉运的名字有多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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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是自己给予自己呵护,自己给自己缝制上四季不败的红梅的,和那多年不败的戏曲一般的娃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