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莽林深馨(1/4)
时大夏天睿元年。
西山,千峰东麓。
苍莽的林带,布满了山梁和谷地,风吹过,雷鸣般的轰鸣如大海的波峰咆哮澎湃;林带之上,四野开阔,春天的骄阳与冰雪融水滋润着草场及灌木林。岩羊,紫貂,灰兔,白狐等山间精灵悠闲的在裸岩和草地上追逐,觅食,一切生机黯然。
苍鹰矫健的身影,划过天际,向险谷中俯冲。雪岭之脊,狂风刮起雪尘,扑天遮地的泻向东坡,扬起雪幕,其气势之磅礴,足以让天地为之震撼。
冰峰之间,由参天陡立形峥棱的石壁之下,石隙中涌出一眼温泉,淙淙流淌蜿蜒曲折的经过一片宽谷,那丝丝热气升腾,氤氲飘渺如静谧的弥漫在谷中,久久不忍扩散。一湾如新月般清亮的湖水,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湖岸草地,几间竹舍和阁楼,几排樱桃果树,映着四面雪山和石峰,恍若仙境。
清亮的湖水流出温泉谷,在东偏北的山口处陡然向崖下泻去,激起一片迷离的水雾和崖下深潭响彻山岭的水花声。临崖处有一片石台,其上光滑;石台之外耸立裹着冰晶的奇岩怪石,垂帘般倒挂的水瀑,冰柱雪雕般掩映的山峦。石台之侧,红梅含苞,雪莲绽开,落日余辉下,好似瑶台仙境,如梦如醉。斜阳穿透浮云薄雾,在天空及峰林间幻出一片七彩光圈,绚丽夺目;一朝云开之际,放眼远眺,可见西山及中州千里之地的浩瀚江山。
石台居中,有一椭圆石桌,其光滑洁润当可映日月。石桌上深嵌一棋盘,其楚河分界及黑白子居位自是透着萧杀之气;棋盘分东西而首,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与一鹤发银髯的老者正襟盘膝而坐,各执黒白棋子对弈;老者神情凝重,每一步都咄咄逼人,透着凌厉杀机。
西首的老人手抚银须微笑,对老者的步步杀招似乎毫不在意,抬手间永远云淡风轻。但看着两方棋艺相当,老人棋技似更胜老者一筹;老者手拙,几番下来,已经显露出了极大的不耐烦。
老人身后侍立两童子,一曰仙鹤,一曰琼花。仙鹤怀抱古剑,琼花手执茶茗,两人面无表情,安如泰山,对双方的对弈,好似胸有成竹。
琼花眼见老人已处上风,便轻抬玉手,沏得两盅清茶,一敬老人,二敬老者,低首矝眉说:“师祖,您二人各藏千秋,棋逢对手,一时也难分胜负,现日已薄西,不如有请师祖暂歇,与仙主品茗论道后再论棋局如何?”
老人慈眉展颜,抚须而笑。
老者不无嫉妒,讪笑说:“还是前辈修为,临敌论战也不忘金童玉女侍候。”
老人笑说:“仙主差矣,天下一家,道法自然,咱实为切嗟棋艺,又何来论战?仙主不用认真。”
老者怒说:“天下一家,实是你中州自欺欺人的说法。你们亿万国民享受着天赐物宝,恣情而为,有谁在意北方苦寒之地的民生?你们歌舞升平,我们却饥寒交迫,万千牧民受冻挨饿。同是天选之子,凭什么你们丰衣足食,我们就该遭受如此的磨难!”
老人说:“自古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天下太平,是君明臣贤之故,你王庭蒙难,论及因果,实有其灾祸出处!”
“荒谬!你是说,我家主上昏庸吗?论及因果,大夏皇朝才真是昏庸,奸臣当道,哪一点比得我家主上!再说,近年北境天灾,我家主上急需钱粮,中州富裕,天子就该视天下同仁,不分彼此。”
“天下同仁,实不过份,但汝主上不该促人过境扰民,甚至出兵抢掠征伐,造成天下生灵涂炭。”
“若非朝堂出尔反尔,我等何须挺而走险?为我黎民计,必要生存有道,就算天下生灵涂炭,又如何?”
老人起身,沉声说:“大夏天下亿万臣民,容不得尔等胡来。”
老者亦起身,嗤笑说:“大夏臣民,养尊处优惯了,每天就知道吟诗作对,卿卿我我,试问当下,又有多少可以抛却身家生命上得前线?就算有亿万之众,又如何?也当不上王庭万数精骑。我家主上但得决策,挥师中州,看这天下,谁人能挡!”
老者抓起棋钵,扬手抛向九天;棋钵朝下,黑棋子自九霄云中,撒向大夏北境,数千里的蛮荒之地。
老者仰天狂笑,大袖一甩,纵身跳下石台,足点着山间云雾,如飞而去。
夕阳既落,天边最后的一点晚霞也渐薄,天色已暗,四野的生灵都已栖息,万山陷入一片寂静。
老人叹说:“九州之地,天下之乱,自此,无可避免也。”
老人端起白子棋钵,亦扬手抛向九天,棋子撒落,大夏普天下的锦绣河山。
老人说:“仙鹤,琼花,咱们回谷!”
“是,师祖。”仙鹤和琼花同声回应。
于是,三人离开石台,朝温泉谷内走去。身后带起一路风尘,渐渐的,夜色下,云遮雾朦,温泉谷和整个千峰融为了一体。
《正文》
——十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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