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知君心(上)(1/2)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顾连舟心里默默的念着,这是他《与妻书》里最喜欢的两段,每每读到便嗟叹林觉民和陈意映的凄凄别离。
他睁开眼,周围还是白色的墙,蓝色的窗帘,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了四个多月了。
门把手被扭了一圈,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手上提着食盒,径直坐到床边。
“老头子,今天没什么新菜式,给你挑了你之前常吃的。”她打开食盒,拿出筷子递到他手上,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刚才准儿打电话来说今天要过来一趟。”
“小琴和阿平呢?”他听了,又问起了其他人,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
老妇人顿了一下:“他们说有点忙,过一阵子回来。”
顾连舟闻言眼神有些黯下去,然后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也对,也就只有准儿不忙了。”
“孩子们都有自个儿的事了,等他们忙完了这几天,自然就会回来的。”老妇人知道顾连舟心里不舒服,只得宽慰着。
“嗯。”顾连舟应声,低头吃饭,默然不语。霎时,房间里又如之前一般沉寂,与窗外的鸟语人声有了鲜明的对比。
那老妇人名叫杜婉芳,顾连舟的妻子。自从顾连舟生病住院以来,一直都是她在忙前忙后的照顾。大大小小人情来往,事无巨细,杜婉芳都安排得妥帖。
顾连舟午后被一阵电话铃扰醒。手机在一旁的柜子上一边响铃一边振动,“嗡嗡”的振动声仿佛充斥在顾连舟身体里每个角落,他有些受不了这声音,环顾了四周,见杜婉芳没在房间里,吃力的撑起身,想下床去接电话。
腿才刚离开被窝,还没着地,铃声就戛然而止。这时杜婉芳也从外面进来了。看到顾连舟想下床,连忙走过来扶着。
“怎么了?”杜婉芳关切的问着。
“刚有人打电话来。”顾连舟指了指柜子上的手机,刚才撑着身子下床,牵动着病处也有些疼,便由杜婉芳抚住躺好。
“我刚出去续交住院费了,手机没带在身上。”杜婉芳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电话往回拨,“应该是准儿”
“你到了啊。”杜婉芳一边打电话,一边把顾连舟的床头调高些,让他躺得更舒服一点。
接完电话,杜婉芳跟顾连舟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一阵木质物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本就静的住院部愈加显得大声了,没多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杜婉芳搀扶着一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
“准儿,你来了。”顾连舟冲那男人打了招呼,他也回应着,叫杜婉芳把他搀到床边来。
“爸,你感觉好些没。”那男人是顾连舟的大儿子,名叫顾准,早些年出事下肢截了肢,平日里基本上都是靠轮椅和拐杖过活。
“还是老样子。”还没等顾连舟回答,杜婉芳先搭了话,“这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喊疼。”
顾准其实也知道没有问的必要。之前医生就和他们说过顾连舟病情的严重性,他能做的,便是隔一段时间来探望一番,看着顾连舟愈加憔悴的样子,他心里也是难受的。
“二弟和小妹说他们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就回来看您。”良久,顾准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怕您心里记挂,便先给您说一声。”
“你妈妈刚才跟我说了的。”顾连舟微微点头,“有你常来,也多少有些照应,他们都忙。”
顾连舟嘴上说着,心里却不这么想。都这个年纪了,多少也有些儿孙绕膝下的情结,自他住院以来,二儿子顾平回来过一次,小女儿顾琴也回来过一次,每每都是匆匆的回来,又匆匆的回去上班,平时他们夫妻俩这里都是顾准看顾着。
顾准因为行动不便,不好找工作,便接了些散活,做手工。够他自己养活自己了,平时也较清闲些。
顾准是下午傍晚时分离开的,他赶着回去做明天需要交的活。少了个聊天的人,病房里霎时又清净了许多。杜婉芳许是有些累了,卧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正熟,
近段时间的忙碌似乎使杜婉芳显得更苍老了些,耳畔青丝已霜染,也没怎么打理,乱蓬蓬的白发和些许黑发交杂着。顾连舟静静地看着她,想来也确实该是这年逾花甲的模样了。
年岁是不曾饶人的,顾连舟骤然间回过神来,自己又何尝不是两鬓斑白,原来丁点儿大的孩子们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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