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演幽和（三）(1/2)
再看一眼赵氏的府邸，脑海中浮现过往小时候在这里的旧事。赵知恤缓缓关上已经长出青苔的门，一时停在门口，胸口闷着疼。
按照前任家主的遗言：“退守晋阳，足可自保。”事实上，老家主并非不认可自己的继承人，只是他觉得缺少权力场的磨砺，他担心年轻气盛的儿子犯大错，苦果会由这个家族来背负。老家主为他取名“知恤”，就是希望他可以体恤别人，多一丝宽容，少一些暴戾。
父亲的教诲又在心中回响，他从来没有忘记，只是一味的退让是没有实质性的进步，权争道路上的鲜血是一定会沾染在双手上的，赵知恤能够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如此。
随行的车旅早已去往了赵氏的封地，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半点生气可言。他转身后却还能看到一位富家子等着。
“魏移？”知恤竟感到奇怪，“你一直在等我？”
“我不等着赵氏的家主，又能等谁？听说你几日前回晋都，本想早点来看你，被事务拖住了手脚，还请你见谅啊。”魏移带着歉意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快要走，我就赶紧过来送送你。请你一顿酒，为你践行如何？”
对视大笑，相拥结伴而行，找上知名的店家，开一桌上等的宴席。
并未等候几时，便摆上了绝佳的菜肴，赵知恤还要出发回封地，所以两人并未饮酒。一个是世家的家主，一个是世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们都想知道两方未来的打算，彼此能否成为互相依靠的队友。
几杯清茶入肚，彼此拿着空杯的手被对方握住，形成一个圈，眼睛对视，良久沉默，双方都不言语，又同时放声大笑。紧绷的双手又松开来，拿起筷子，边吃边谈。
酒馆热闹归热闹，但那是一个偏僻的包间，是魏移早都选定的。
“我听说韩家的老三回来了。他现在就待在晋都，你见过吗？”赵知恤问道，他对韩家的第三个儿子了解不多，只知道韩老三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游学去了，至此消失十几年，直到如今。
“韩老三，我见过他了。一身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慢，但又不容易让人看穿他的底子。相较于韩氏其他人，韩老三恐怕优秀太多。”魏移缓缓回答，回想起那次会面，他浑身都不自在，“还有一点，他的瞳术修为我看不穿，就好像是故意封锁起来一样，不希望别人知晓。”
“那就是没有喽。”赵知恤的话他自己都信不过，更何况对面的魏移，一声悲叹充满在房间。瞳术的提升是要看运的，人的努力能够达到势就已经是万幸了。平势权天，这是瞳术等级的划分，但也好像是命名者对这世间的划分，向上之痛，挫骨扬灰。
“晋侯针对范氏和明氏两家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范氏家族的封地距离赵氏封地很近，范氏家主没有找过你吗？”对晋都的事务，魏移也是知道的，他代替魏老爷子在晋都担六卿之职。
“他不敢，赵氏与范氏的恩怨还未消解，他不敢来找我。倒是如今流窜在晋国各家封地之内的那股奴隶叛乱我很在意。来晋都之前，我率领封地的步卒击溃了一小股力量，擒获了一些人，他们说这股力量背后有晋国世家的赞助。”赵知恤说完，眼神直直地盯着魏移，就好像问责一般，“我很好奇，晋侯花了大力气平定盗跖的奴隶的骚乱，其中的钱财都是各世家平摊了。是那个世家这么大胆子资助晋国的奴隶发动动乱，难道又想重演盗跖之祸吗？”
魏移并未感觉到害怕，他用同样的眼神回应赵知恤。这件事恐怕与所有世家有关系？难道不是这样吗？
“晋都也流传着这样的传闻，仔细想来，恐怕这就是为什么晋侯要处置明氏和范氏两个家族了。”魏移坚定地说，“我想知恤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赵知恤对魏移坚定的眼神还感觉到吃惊，又对紧随其后的话感到赞同，他举起杯递到魏移眼前，微笑着说：“不无道理。”
魏移回敬一杯，饮尽杯中清茶，又说：“我听说知恤你否决了智伯提出来的‘再兴晋国霸业’的提议。”
一听到那个提议，赵知恤心里只想笑。那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计划，智伯提议各世家献出万户封邑归还晋国君主，以此来重现晋国霸主的地位。赵知恤长叹一口气，看着桌上已经吃得差不多的菜肴，缓缓说道：“赵氏先祖当年为晋君主披荆斩棘，帮扶晋君谋取霸主之业，凭借着功绩受了晋侯千户封邑的赏赐。回归封地先祖也不敢有半点懈怠，一直感念晋君的恩情，以清廉节俭要求自己和他的儿子们，所以家中并没有什么奢侈品，先祖只担心骄奢淫欲对封邑百姓造成伤害。每遇灾荒，先祖担心惦念封邑百姓的安全与温饱，忘却了自己的族人！赵家家主世代如此，代代相传，所以受到封邑的百姓的拥护和爱戴，因此从未发生过叛乱。我是先父诸多儿子中能力不算出色的那一个，只是按照先祖的理念时刻要求自己，得到了封邑百姓的赞许后才被先父选为赵氏家主之位的继承人。割让封邑会让百姓对自己拥护的赵氏家主失望，同时也难以告慰赵氏先祖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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