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尘封(1/4)
二人喝了不少酒,但都十分清醒。
尚不等告别,包间的门却被敲响了。苏凌远的副将纪世耘站得笔直,一身整齐明亮的铠甲与聚福记繁华喧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行礼时军靴踏得响亮,穿透靡靡的丝竹之音:“将军,探骑营先锋有要事禀报。请将军去一趟大营。”
“嗯。”苏凌远淡淡应道,看到外头已经有许多人在往这里张望,不免皱眉,“下楼去等罢。”
纪世耘应了声是,又看见了玄天承,忙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大将军,属下失礼。”
若论起军职,玄天承要在苏凌远之上。不过他封侯之后,除了这些军人,鲜少再有人称他“大将军”了。
玄天承听着倒觉得有些稀奇,不免也对来人有了好感。他看一眼副将胸前的徽章,在其依言下楼后,才淡笑道:“白狼军纪副将,久闻大名,看着倒确是忠勇之人。殿下有事便去忙罢,看来今日只能到这儿了。”
“忠勇不错,有时却死脑筋。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苏凌远显然对这员新提拔上来不久的爱将十分无奈,只说,“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一步了。哎,回回喝酒都能被打断。”他站起身来,似乎犹豫了下,还是沉声道:“延之,你在南方和陈家周旋,万事保重。”
那样灼目的直接坦荡,让玄天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眉心微蹙,心下骇然:苏凌远竟是知道他在暗中为宁寿宫做的那些事的么?那么……他想要说什么,那青年亲王已经恢复了爽朗的笑意,似乎什么都不曾说过,“我走啦,下次相聚不知又是在何方了。”
玄天承道了别,看着苏凌远下楼,目光有些复杂。
他在南方对知本堂的动作一直小心谨慎,不知苏凌远从何得知。
按照苏凌远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即便他们是多年至交,哪里还会与他推心置腹喝酒聊天,最后只是轻飘飘一句话提起此事?而女帝必然也知道了,刚才在乾元殿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这对母子在想什么?苏凌远说的算什么?警告?
可细想之下,苏凌远刚才那样犹豫着才说出这话,似乎是因为真心忧虑他,而非出于算计或者考量。
玄天承不由自嘲,还真是在阴影里待久了,连至交好友这样光明磊落的话,自己都能分析出千百般滋味来。
他坐到窗边,看着苏凌远上了马与纪世耘一道策马而去,随手抓起桌上的半坛酒就往喉咙里灌。
他实在是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总把人往复杂了往恶毒了想,已经把算计和权衡当做了日常。
呵……
新月曲如眉,光影淡淡。半合的窗纱上映出他被烛火照亮的影子。他倒转酒坛,发现一滴都不剩了,随手把坛子丢到一边,也起身下楼。
不管苏凌远怎么想的,他的确得去一趟宁寿宫。
无亲近之人在侧,这位镇北侯便是面无表情。那是一种无悲亦无喜的平静,好像什么也不能引起他的情感波动。即便聚福记的老板亲自送他下楼,尝试与他搭讪,却也只得到寥寥几个字的回应。
聚福记门前停留了一辆马车。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一身绣着夔纹的皂青色衣袍。老板遍阅京中权贵,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宁寿宫来的。
他不禁想起宁寿宫和镇北侯从前的恩怨,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男人。
玄天承神色无异,只微微抬眸看向车中宦官,道:“有劳尘公公。”
“国父请侯爷往宁寿宫一叙。”宦官尖刻沙哑的声音响起,“侯爷请上车。”
聚福记老板看了眼天色。这个点进宫,很快宫门便要落钥,怕是今晚都不必出来了。倘只是叙话,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叫到宫里去。他想起坊间关于镇北侯兄妹的流言,心头便划过一丝异样的猜测。
在他走神之时,玄天承已经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车把式一声马鞭把他给抽醒了。
他陡然回神。身后是灯红酒绿的聚福记,里面喧闹声和丝竹声透过宽阔的门堂,与玄武大街上的热闹欢腾连成一片。
他在心底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啐道:“贵人的私事,关你屁事。”一边又堆起了满面团团的和气,转身投入了身后那一片火热之中。
对于骑惯马的人来说,坐马车的感觉实在不好。虽说宁寿宫的马车极为宽敞,但玄天承长手长脚地坐着肯定是逼仄的,不要说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宦官常用的腻人的熏香味。
尘翼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咬在他身上。这宦官的眼神是少有的锐利阴狠,若是寻常人等,不自觉便会不自在地瑟缩起来。
然而玄天承只是安然自若地倚靠在车壁上。素来无人猜的透他在想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激起他浓烈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便只是这样面无表情。若不是那一双眼睛幽深但清明,如同无边夜色中一线明灭的星光,他整个人从来都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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