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门 第三节 智冉(6)(1/3)
“那时采菊叟还未到花甲,心里就猜,是不是因为屠门案的缘故,此案在官府册上,属于未结之案,没有定论,亦没有销案。若是换别的府台来接任,就还得再交接一遍。或许是,皇上不愿意有别的人过问此案,就非要让他老死在这任上。”
“采菊叟很是发愁,在家中长吁短叹,不久生了重病。阖家大小十分惊慌,陶公子那年刚满十岁,他是长孙,同爷爷感情很好,非常担心爷爷的病,又怕家人看见责骂,就忍不住躲在院子里哭。适巧,我们师父那时,正在他家为府台夫人量体制衣,恰好听见了,便对陶公子说,不必担心,她能帮忙救下陶公子的爷爷。”
“果如师父所言,她去给采菊叟治病,没几日就缓了回来。然后师父与采菊叟密谈了一番,师父离去后,采菊叟的精神状况完全不一样了。接下来,他向京中大理寺递了一份折子,说过往积案太多,文牍如山,恳请大理寺恩准他销毁,还报了一份名单。大理寺按官例,专门派人去核查了名单,认为可以销毁,就签准了他的折子。”
“再接下来,采菊叟在销毁积案文牍时,连同二十年前屠门案也销掉了,本来早就没了抄来的物证,如今又连官府记录的文件和派出官兵的令证也全都没了。从此之后,屠门案就变成了人们记忆里的一个影子,再无任何实在痕迹。”
雪衣吁了口气,轻道:“我和姐姐们还在这世间,怎么会无痕呢?”
青衣顿了顿,点头道:“大姐说的是。采菊叟留下了那幅小字和那本户册,亦是想为此案留痕。只不过,时光荏苒而过,忽忽二十年,官府里的人既不曾谈论,也未留下任何文件,则这桩屠门案,在官面上,渐渐就变成了无根的传言。”
雪衣也点了点头。
青衣续道:“采菊叟销掉屠门案后,又上了一个告罪的折子,说是他办事不力,履职不当,误将本不在名单上的旧案也销毁了,如今无可挽回,但请皇上治罪。大理寺接到折子后,大为恼怒,认为他是多年的府台,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大理寺卿将折子呈到了皇上那里,务必要治他一个有意毁档的罪名。”
“岂料这个折子,压在皇上那里数月之久。然后,传下了谕旨,竟是轻飘飘的,说皇上明查秋毫,知道在销档之前,采菊叟大病了一场,应是病糊涂了,才犯的错,不算是有意。既然他身体不适,就不要再辛苦,皇上亲点采菊叟去东边临海的富庶之地,当了一个管税政的司仓。而且官阶只降两品,不领实职,专门负责向京城上报数据。这样清闲的肥差,非但不是处罚,反倒象是奖赏。”
“就这样,采菊叟又做了五年官,上表称身体不佳,申请提前致仕,皇上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赏赐,还恩荫他的儿子去当京官。采菊叟原来祖籍就在东乡,便买了块农地,置了间院子,悠然种菊,身体越来越好。他和老妻一起打理家事,连住家的仆佣都不愿意多请。”
“而自从那次大理寺卿告状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朝臣们便都晓得,采菊叟实有靠山,是以,他儿子当官比他当的,要顺利得多。陶公子跟着自己的父母,原本长住在京城。前两年考了武生,外放出来从军,就驻扎在东边。所以,他只要能请出来假,就会回去探望爷爷。那个院子里,屋子很多,随便他住,他睡在茶室里本是寻常事,那一晚,偏巧就碰见了蓝衣。”
“陶公子一发现蓝衣是天衣门中人,就用上了心。以前,采菊叟总跟陶公子讲,天衣大娘无所不通,他们家能有现下光景,全靠天衣大娘给出了救命的主意。陶公子从军后,采菊叟认为他已成年,就把当年的旧事都详详细细告诉了陶公子,只是一件事没有讲,那就是,采菊叟还藏有武家的户册。”
“头两年,陶公子刻意打听天衣门的消息,也听说了一些噙剑与大姐的纠葛。虽然他并不知道,当年屠门案里,到底有没有走脱的武家后人,可他算了算噙剑和大姐的年龄,内心便有些起疑。”
“再加上,去年秋天,他爷爷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云游的和尚,似乎是他爷爷的旧识,这两个人,就在茶室里密谈。适巧陶公子当时也在那儿,他便用闭息之法,守在茶室窗外偷听。偷听的结果,竟是印证了他的猜疑。”
赤衣奇道:“这个讨厌的和尚,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褐衣拍了她一下,说:“别打岔,听青衣讲。”
雪衣颌首道:“我算算,也是合该有他出现了。否则,他不会那么快就想到,我为什么能通过闭息之法,猜准他的身份。”
黄衣问:“怎么,那个讨厌的和尚,已经同大姐见过面了吗?”
雪衣没有答话。
青衣看了雪衣一眼,管自接口说下去:“陶公子听得那和尚与他爷爷说,采菊叟素来审时度势,深明大义,晚年能有如此逍遥境况,实乃福泽极厚之人。采菊叟却似乎十分拘谨,连说不敢,全托赖皇上圣明,总是对他多加原宥,粉身碎骨亦难报圣恩。”
“那和尚又说,他总不信,以采菊叟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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