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摩诘列仙传(1/3)
杨国忠的旧宅中,烈士暮年。出家人尚未落发,步履踟蹰。儒生衣冠完整,笑颜藏着愁容。少年结发,中道见弃,娇鸾雏凤失雌雄。丹青着笔,山水画屏,凝碧池头奏管弦。崔相国广结善缘,救人一命。菩提寺中无岁月,来及余波。
羲之的草书流传於今,千金一掷鸿毛轻。恺之的仕女蹙眉捧心,玉堂金马不登第。行笔如游龙,泼墨似惊鸿。赤诚忠义值得几个钱,生死存亡全凭权与贵。三河的流水难见魏武的碣石,五陵的柳树恰似苻王当朝时。少年有心,已是老翁。
圣人自蜀地返还,贵妃遗恨九泉下。旧日的梨园子弟散落在乡间,善舞的伶官女伎再次被征召。戴着赤金臂钏的美人怀抱琵琶唱着《凉州词》,遗憾的是美人不是贵妃。流失在民间的舞马随着《雨霖铃》的乐曲拜舞,可惜的是主人是个武夫。未能随驾的旧臣被论了罪,没有当场殉节就已经不忠。
戴罪之人披发跣足,袒胸露背,独自行走在深山古庙的野草径中。台阶上的青苔蓄满了雨水,碎石的棱角是雷劫之后的遗韵。天威在尔,去世之人不在此人间,却也难逃悠悠众口。脚上锁着千钧重的枷,身上刺着千根长钉,带发修行的新佛在这新雨过后沿着无人问津的千级石阶磕着长头,千万年来风餐露宿。
佛塔檐角的金铃在雨中随风而动,应节而鸣。晨钟暮鼓声中的青灯古佛看起来并不那么真切。年幼的时候,生前的父母是信佛的。他独自一个听着世尊呼唤须菩提的声音,欣然答应。后来,有了兄弟姐妹。再后来有了妻子侄娣。家中的礼佛声从未断绝,只是世尊的梵呗自那次因缘巧遇后杳然无迹。
金凤钗如今分为两股,自嫡配与世长辞分去一股后,琴弦已断无再续。释迦牟尼没能度得太子妃成佛,唐明皇一厢情愿地相信太真妃成仙。人世间的痴男怨女求不得,生也苦,死也恨。佛门广大,却看不到生民疾苦。
桃色的云雾袅袅娆娆,落花流水伴着四时鸟鸣,亘古不改。有一位前辈仙人隐居于此,夹岸桃李,成荫杨柳,就是这桃源之乡了。陶仙人的蓬庐依然是过去的样子,栽花种树的样子怡然自得。桃仙向他招了招手,他乐而往矣,翩然成仙。
桃仙在桃源乡隐居了数世,真真是与世无争。那天,他正和绛仙谈经讲学,无意之间听到了梵呗。自陈思王随魏武地府上任以来,碧落黄泉再没有吟唱《鱼山梵呗》的。绛仙动了凡心,托生王氏,与维摩诘做了兄弟。
王氏伯维摩诘困厄于斯,遭了劫难。绛仙舍了三百年的修为,换得今生的伯兄无恙。如今劫难已满,维摩诘不肯恕己。直到跌落在这潭桃花水中,云开雾散。维摩诘换回了汉家衣裳,束发戴冠,一如太原王氏的先祖。金项圈上挂着难以计数的金锁,价值连城,使仙不能疾行。脚踝上的银镯银链精美无双,恰好只能迈出半步的距离一如生前被幽禁在菩提寺中时那样怀罪闲居。
玉宇金阙琼楼,朱弦紫管黄钟。银河之畔无关风月,碧落之上清净无尘。天蓬元帅正领着队伍疏通河道,他远远望见太阴真人抱着玉兔带着两个小女仙即将路过对岸就放下九齿钉耙热情地挥着手叫着她的俗名和她打招呼。太阴真人笑着向他点头致意。穿红衣系紫裙披黄袄的小女仙轻轻拉了拉真人的披帛,在真人替她整理了头发和衣服以后就驾着彩云飞过对岸来和天蓬元帅说话。穿金甲的副将笑着抢走了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自顾自的就重新开始工作了。头上簪花的工程师拍了拍天蓬元帅的肩膀,说道:“猪哥,你去吧,这有我们呢。”
“那我去了!诸葛武侯要问起来,就说……就说我去找刘孝怀帝要点儿鱼虫净化水道。”
“这个是个好主意,哥你辛苦一下,真去要点儿来。也真就算是在上班。”
“好,那我走了!罗敷,咱们先去游西湖好不好……”
维摩诘佛看着天河的水浩浩荡荡,一如人间的江河,春水东流不复回。他思考了很久,终究是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镶嵌着摩尼珠金冠被完整取下,串着菩提子的白绵圣线悄然滑落,丝绸的披肩飘在水上,臂钏、手镯、戒指、耳环犹如繁星点点,应声而落。曲水流觞,华服鲜饰流入了人间。云间微凉,维摩诘佛施舍了一切踏上了修行。
金风玉露,白烛青帐。东海三山上,一位新佛醉卧在太真妃怀里,用霓裳羽衣曲的调子唱着“诗亡离志,乐亡离情……”玉指丰盈,三寸长的指甲剥开了新鲜的荔枝,剜去果核,将果肉喂给怀着这位维摩诘佛吃。早些时候,蓬莱山上冷冷清清的。自从明皇派散仙来过一次,就彻底离俗了。海潮起起伏伏,仙山浮浮沉沉。没有什么凡人可以涉足,就算是鬼神也被困与海市蜃楼之中不得不念着“青溪几度到云林”之后“不复得路”。日复一日,朝朝暮暮。
太真妃不能入仙籍,同时又由于明皇的固执不被录在地府。人间早没了杨太真,自贵妃的金凤钗没于马蹄之下,杨贵妃就不存在了。太真妃会弹琵琶,可惜天上不用人间的琵琶。地府需要女官,然而唐明皇身为人主不许妃子担任鬼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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