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转世(1/2)
我的周围皆是红色的气泡,在深蓝的海水之间,数以千计的浮游生物正匍匐在我的全身,等待着大快朵颐。这副被切开的躯体,已经在这无垠的蔚蓝海域激起各种奇怪的生物的食欲。从南到北,我就这么孤独而庞大地游动,我的那曾经的爱人魿,现在想是以一具残骨的模样躺在海床上,还会有不忍离去的软骨小虫吮干他最后的肉质。
离开魿,我便愈发孤独起来,十余米的躯体使我成为蛰居在海里的怪兽,没有生物能够明白我的呼喊和哀嚎。这也许就是鲸的宿命吗,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寻找一位终身的伴侣,然而魿死去后,我已经无力寻找爱和感受爱了。
在我所在的这个群体,再没有另一名同伴能够理解我尖细的声音,他们和这片海水一样,视我为异物。
伤口长5米,刺穿我的皮肉,有一段已经可以看见我的白骨,那是我努力挣脱长勾的见证,我不愿再想象十年前魿被人类的长勾刺穿的景象。十年之后,我除了一身疲累和孤独再无所有。
支持着我的是我的恨意,我恨那些长勾,恨丑陋的人类,以及这一整片海域。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那是部落中流传了千年的传说,据说在深海三万米处,光线全部转为黑暗,所有的生物皆为透明,它们没有骨骼,没有肉身,变成透明的异状,有一种生物名唤蠡罘,毒汁可腐化万物,可消释灵魄,可转换下一世的命格。据言曾有鲸坠落三万米,唯有毫厘肉身尚存,遇蠡罘,获其悲悯,下一世出鲸群落,了百年终喜后又自入轮回,因缘造化自有自然定夺。
我便想着,若是寻得蠡罘,或可转生为人,妖姬也罢,定要搅得人世百年不得恢复回转气运。我既已是如此身躯,将死之人,又不得同伴护助,不过数月便要葬送性命。不妨一试,亦可报我爱之魿之惨死与我自身的十年孤独之痛。
不容迟缓,我忍痛抽动全身,将那些可憎的软鱼恶蟹从我背上抖落,然后立刻加速向深海进发。
窒息的感觉每一刻都在加深,我从未感受到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我到如此难受的地步,但是我还在沉没,我将要沉入阳光遁逃了的黑暗,以及透明生物的领地,我也许要承受海床上数月的噬咬之痛,或许这一切将仅为我的幻想,但是我依旧选择沉没。
我不存信念,我只想快速沉没,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在最后的弥留的时光里,我没有看见阳光的踪迹,想是已入深海冰域,伤口处已经腐烂,总算支持不住,任由海水将我的眼睛闭上。
我只记得我之前的名字叫绛,现在的景象不像是世间的一般:没有东西是方正且静止的,那些斑斓的色块仿佛流动着,扭曲着,但总会维持它们大体的模样。于是我猜测我是在死后的世界了,我得到了选择下一世的权利。我定定神,努力识别每一个洞口内部的花样。
第一个里是软絮状白色的一片,间杂金紫粉霞,又闻得短促而尖利的声音连片不断,我识出乃天鸟界;又看旁的一个洞口,内部各色混杂,常有生死厮杀凄厉之声,我认出为畜生界;又看了许多个,终见到一个洞口,里面唯黑白二色交互侵浸,但又总不融合,忽想到之前祖母说过人界不过阴阳虚实之混合,组成左不过两矛盾共生体而已,故思即此洞。我跃身进去,就感到撕扯之力将我扯碎,又不过微秒之间换为实形,那被撕扯的感觉顿时变为清明舒畅之感。
我低头看了自己,双足两肢,岂不为人!但是我又与旁人有些不同,无需胎儿相,既成一女儿模样,且有些变换之术,虽还不大熟悉,但半日也就娴熟起来。闭眼凝神,心构出一身华服锦绣再一睁眼,身上早已缀珠点翠,脂粉完敷。不过似乎每施变换术,头脑都要晕上一阵,怕是有反噬,心内便想人力所及便尽不必变换。
走不过十里就到了天子脚下名唤温陵城处,听一茶馆内执事言,今天子病重,太子势弱,西藩王蠢蠢欲动,怕生不虞,城内多了许多士兵巡守。
我约莫用了一日便了解了当今王权旁落,全仗令将军威势安四方藩王,现今天子病重,西藩王贾翎正四处召集兵马,有篡王位之心,其他藩王心怀鬼胎者亦不在少数,王室甚危。
我心生一计,只待是夜星光大盛便可动手。
温陵城北七里就有一片树林,人迹鲜少,我已事先布好各色物样,只等那令壬令将军自投罗网了。
子时,万家灯火尽皆熄灭,唯皇家守备仍巡视周遭。我便幻出一道岚霞来,从树林幽深处直冲向繁星朗空,亮透一方天空。接着便褪下绮绣钗簪等,坐于浴盆之间,水淋玉肌,花过冰肤。
果然,不多时就听闻人马嘈杂自南而来,我等待着,直到听闻有声:“何人在此”方缓缓起身,也不顾衣物,直把全身上下尽露尽了。
我自知自己这一世容貌本娇妍异常,茶馆内便有那富贵公子、王子皇孙之流拿眼觑她。又听闻他们将她比作洛神昭君等等,其间那淫滥不堪之语不及赘述。且说这说话人便为当下皇室器重的令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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