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官刻和坊刻（一）(1/2)
城南，京城大学教职工楼大门口。
王诗雨不着痕迹地整了整洗得浆白的棉布袄子，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本用报纸包得好好的书册，心里慢慢地有了底气。
她没有看错黄爷爷，这个小老头果然还是有路道的，靠着集邮竟然还“勾搭”上了京城大学的教授。
“你那是什么表情？”黄老爷子拉了拉王诗雨的辫子，看她那贼贱的模样，好笑地问道。
王诗雨做了个鬼脸，漾着一口大白牙，颇有一股奸商的气质：“我总觉得我今天要赚大钱了！说不定还能反手把你的大龙邮票买回来呢！”
黄爷爷给了她一个爆栗子，佯装发怒：“你想出尔反尔？”
“这话说得……”王诗雨捂着压根就没什么痛意的脑门，龇牙咧嘴道，“我只说反手买，你可以不卖的啊……”
老黄家对她不错，黄爷爷也有心帮她，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做人做事都讲究一个实诚，况且王诗雨早就不纠结。卖出去的古董就好比泼出去的水，覆水能收吗？
眼珠转了好几圈，王诗雨嘿嘿笑，她不要收覆水，因为她能创造水源！
“爷爷，您跟那个俞教授，关系很好？”想到这里，王诗雨再次抬起头，眨巴着无辜大眼看着黄爷爷。
黄爷爷先是一愣，想了片刻后眼尾迅速眯起，嘴角扯了扯：“倒也没有太好……”
王诗雨口中的老俞，名叫俞广林，是京城大学文学系的教授，祖籍金陵，祖上曾官职江宁知府，是个从四品大官。家里有大富大贵的基业，俞广林自己也争气，早年间留洋归来后就在京城大学当老师。
“我跟他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黄老子说道。
因为学文的关系，俞广林只要收藏书画作品。但有一阵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突然对邮票有了兴趣。那时候小道消息说有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两小老头就这么碰上了头，互不相让差点打起来。结果最后一看，这邮票竟然是个假的！两人又合起伙一起把卖邮票地扭送到了派出所。
打那以后，两老头算是惺惺相惜了，时不时地总会切磋交流一番。
俞教授住在职工楼最里面一栋，腿脚不便就要了一楼。这倒是把他美坏了，直接就用栅栏在门前栏了个方寸小地，种起了自己喜爱的花花草草。
黄爷爷熟门熟路地绕过小院子，敲了敲边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没过两分钟，门从里边被拉开，一个圆脸梳着麻花双辫的女孩洋溢着笑容，唇边的梨涡荡了荡：“黄叔叔来啦，快请进！”
开门的是俞教授的小女儿俞娇娇，热情地把两人引进了屋子：“黄叔，我爸买菜还没回来，您先坐着等一会儿，我去倒茶。”
黄爷爷“哎”了两声，熟络地坐到沙发上。倒是王诗雨不露痕迹地打量起了四周，这是个三居室的房子，装修虽然老旧，但处处都透露着文人墨客的风雅。客厅靠窗的一角摆了个大书桌，后头是一排巨大的书柜，里头藏书无数。书柜的旁边还置办了个小型博古架，摆着一看就上了年代的瓷瓶瓷碗，让王诗雨羡慕得心里直痒痒。
“谁呀？”耳朵动了动，她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细小的男人问话声音。
“我爸的朋友。”俞娇娇回答道。
那男人哦了一句，不说话了，只悉悉索索地发出什么东西滚到地上的动静……
“怎么了？别傻站着，过来坐。”黄爷爷见她站着不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老俞喜欢收藏，在我们朋友圈里都是有名的。这客厅还只算是冰山一角，好东西啊……都在他那个关着的书房里头呢！”老爷子偷偷地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一扇房门，跟王诗雨说悄悄话。
背后“噗嗤”一笑，俞娇娇走过来，悻悻地把茶杯放到桌上，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们这帮叔叔纵容着他！我爸整天的除除了种花就是窝在里头，家里头啥事也不管，可没少气着我妈！”
老头子咧嘴一笑，“你爸也就这点爱好了，你可得多体谅他。”余光扫到后头的人影，愣了愣问道，“娇娇啊，是你朋友？”
“你说他啊？这是我爸的学生陈城，就住在楼上。这不我刚刚才发现没蜂窝煤了，让他匀了几个给我……”俞娇娇招了招手，走过来一个算不得高大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叔叔好！”陈城打了个招呼，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也就浮在表面，一点没进眼底。而且王诗雨方才看仔细了，这人的眼中还有一闪而逝的蔑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瞅了一眼黄爷爷开了胶的鞋头，心中有数了。
这是觉得他们是穷人，看不起他们呢。
黄老爷子一生阅历无数，哪里能不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微表情，顿时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屋子里安静一片，谁都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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