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 童年(二)(1/1)
传记《童年》(悲哀)
作者:春江夜雨
应该是在五七年至五八年的一个夜晚,(从我年龄推算应该是五八年)老街还在沉睡之中。在老街九甲那间密不透风的房子里,母亲点着昏暗的油灯,用舅父带来的半碗大米煮了一点米饭,蒸了一碗鸡蛋,舅父和我母亲匆匆吃了一点,将剩下的锅巴捏了一个锅巴饭团递给了我。母亲收拾了一下,由舅父挑着两个竹筐,一头是我,一头挑着简单的衣被行囊,借着夜色离开了家乡。
什么时候到了父亲那里,我一点沒有印象。但我一直记得那里的地名,枞阳藕山,附近是扫帚沟、白浪闸。因为我在那里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将近五年。
父亲在那里的工厂做过各种工作,工厂文书、职工教员、开山采石、放炮打眼,最后是放鹅放鸭,为什么工作越来越差,什么原因由你猜想。
五年时间,母亲在那里又先后养了两个孩子。她除了操持家务,缝补浆衫,只要有空,就去在乱石的缝隙中开荒挖地,种菜种瓜。一家五口,那时缺粮,又正值儿荒。父亲工资微薄,若不是母亲的勤劳节俭,持家有方,可想而知那日子有多么艰难。
我在那个地方的五年里,迁居了几个地方,但都是在那周围不远。最早记得是租住在一个巷道里的一户人家。那个村庄的名字我记不得了,记得我开始读书破蒙就是在那个村庄的一所小学里,但不是完小,只有几个班。从封火墙的大门进入,几间教室是在一个封闭的、中间有个天井的房子里,天井四周的房子是木柱串枋结构,教室门窗都是镌空雕花窗棂,这样的房子,必定是从前的大户人家。
后来又搬到藕山小洼,开始租住在一户绰号叫“阎王”的老人家里。这老人无儿无女,孤单一人。他经常胃痛,也不知他在哪找到的偏方,用蚌壳炒熟研成粉末,痛了就随意吃上几口。
后来又搬到了另一处,也是最后的一处。租住了一户农家的牛圈,牛圈的四周是用木头圈着,墙壁是用山石垒起来的,既不平整,更不光滑。
我们一家五口人,父母以及他们的三孩子,就住在这不足20平方米的牛圈里。
后来我去了扫帚沟小学读书,应该是在二年级的下学期。“扫帚沟”小学座落在江堤边。离我家住处大概有八九里路,是一条不是路的路。中午放学不回家,是母亲把高梁炒熟磨成高梁粉,(都是母亲开荒自己种的)装在一只罐头玻璃瓶里,让我带着作为午饭。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那时学校老师没有办法联系家长,是一位二十岁左右、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把我一路背回了家。至今,我一直记得那女老师的模样和她的发香,也一直觉得她是这个人世间最美最美的女孩。
最不幸的事发生了。我下面的弟弟和妹妹,弟弟虚龄三岁,妹妹虚龄五岁,在22天之内相继去世了。我记得弟弟死后,木匠来给弟弟做收殓的木盒,我五岁的妹妹拿着扫把扫地上的木屑,我亲眼看见一只大公鸡在她后面追着要去啄她。不料到了22天,我那可爱的妹妹也去世了。
我记得我的弟弟和妹妹去世的当天晚上,父亲都是把她们放在木澡盆里躺着。那时候父母看着两个孩子在22天内相继夭折,已经哭干了眼泪。
我那时才只有九岁,对于弟弟和妹妹静静的躺在澡盆里,并没有害怕的感觉。我总是认为她们还活着,只是象平常一样睡着了。
那一年,是我父母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和悲哀。
在那个地方没有住多久,记得我在白浪闸的一所小学里、插班读了不长的一段时间。1962年工厂大下放,父母带着我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临走前一天,母亲做了三牲菜碗,让我一个人提着竹篮,到屋后的山上埋葬着弟妹的坟前。我含着眼泪,摆上菜碗,烧了纸钱,向两个弟妹作最后的告别。我知道从此以后,不会再来看望她们了,他们俩将永远的被留在这里。想到这些,我的眼泪扑漱漱的滚落下来,撕心裂肺地喊着弟妹的名字,我放声大哭。
我随父母回到了故乡老街,回到了老街九甲那间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从此开始了更为艰难的日子。
写于2022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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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