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居记 (十)零落花如许(1/2)
细辛回王宫那天,长长的仪仗队从宫墙这头直到宫墙那头,看不见尽头,细辛忽地想起偷了隐莫师父的千日酿藏在后院槐树下还没来得及喝呢,这谁也不去挖,它会不会酵出新品种来?成为酒中古董?
她的王兄,敬公亲自至殿前迎她,金印宝绶,册封她为福灵公主,百官来贺,宴席间是弦歌不辍。只是没想起来要为她取个名。
她在宫里享尽了殊荣,敬公为她大兴土木,要造一座琼华殿予她,虽然宫殿建成后,她因离小丘太远而拒绝了,于是琼华殿便成了敬公休憩娱乐所在。小丘是她刚认识的一只鸟,住在西墙那棵大树上,听宫里人说似乎是只神鸟,是个稀罕的,是鲛州进贡来的,敬公起初很是喜爱,但日子久了见不出异样便也随便只当宫中多了只雀儿罢了。细辛不然,这小丘不是挺异样的吗?瞧它多能吃多懒啊,最关键,它每日吃那么多,也不离开这树半步,竟然一点不胖,反是瘦瘦小小的,多神奇啊,若是发现这其中奥秘,这得挽救多少苦求减肥却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的女子啊?这可是个生钱的绝好机会!只是小丘太高冷,说到底还是太懒,懒得搭理她。在弄清楚前,她可得和小丘混混脸熟搞好关系。
她十七岁生辰那天,举国大庆,更有各国使节来贺,都想一睹这福灵公主盛容,这阵仗几乎赶得上国诞了。
大巫师预言“红颜乱世,国将亡矣”。结果是被敬公以维护公主之义赐死。细辛觉得实在是冤,只是也怪他预测不准。国将亡矣,在她看来不假,只是如何算在她头上呢?这朝权旁落,皇帝无能,.耽于享乐,她如何管?只是她没想到,大巫师之所以是大巫师,那是有原因的。或许灭亡的根本不在她,但的确是她加速了召阴的灭亡。
庆生宴上,吴国君孙傭一眼瞧中了她,当然,一眼看上她的不止吴国君,只是有实力提出并为一人灭一国的只有他。
朝中尚未来得及商议该如何协商婚嫁事宜,割几座城,聘礼该收几何,吴国的军队便打过来了,轻而易举攻破一道道城门,不过月余便打到帝郊。
而她们,残留着最后的王室尊严,以身殉国。他们说,身为召阴的公主,便该与召阴共存亡;更何况吴君是为她打的仗,不能让他如愿!她只觉好笑,且不说她这公主享了几日公主的荣宠,单说这仗,岂能真是为她打的?不过是寻个借口收了召阴,让一步步走向灭亡的召阴加速前行。
细辛缓缓闭上眼,任风撕扯着衣裳,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不像是在下坠,像上升......入耳是战场的厮杀声,还有一声格外清晰的马的嘶鸣——
下一瞬,身体落入某个宽大的怀抱,若非睁眼看清怀抱的主人的面孔,细辛想,这大概会是个极有安全感的怀抱。是他,吴国君,孙傭。
战火厮杀中,周遭一片肃杀,烽烟飘摇,披一身银甲的男子纵马一跃,将纤弱的女子接入怀中,白衣,乌发,在空中翻转,不知从何处被风裹挟而来的花瓣稍有几许,似有灵一般在女子身边流连几转后飘然落下。
若将画面定格于此,这是一幅足以令见者惊容之作。战场上看见这一幕的士兵,隐在某处的隐莫师父和隐君,这方寸之地上的万般生灵,还有画面里的主人公,吴国君和卫公主,以及好几百年后的几位观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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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国都,王殿之中。
孤冷的月洒在阶前,绿绿的绮钱在阶边投下小簇小簇黢黢的阴影。细辛靠在窗边,窗案处青滢滢的花瓶里插了透白的梨花枝,她探出手,月光洒在指尖,指尖好似浮起银光,莹洁润玉。
窗外有夜间寒风吹来,细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刚想添衣,身上便被人搭上了外披。细辛回头看去,是他。
孙傭掀眼看了她一眼,指节灵活地在她身前打了个结。两人都未开口,月光洒落窗檐,一片寂寂悠然。玉带紫冠,一袭月白色流云锦花暗纹长袍,腰间系着一方上好的玉块,一身清尘,如松如月。细辛想,这样的人怎会是一国之君呢?怎会身披银甲,厮杀戎马呢?他该是九天之外不惹凡尘的谪仙人才对。
“瞧什么?”
“啊,没、没什么......看月光......”细辛见他看自己,忙摇了摇头。孙傭也不再多问,伸出手,“夜里凉,窗边风大,坐久了易病。”
细辛不自然地笑了笑,囫囵道:“啊,是是是,国君说得有理。”说着起身,并未就着他的手,而是故作自然地往一旁走了走,坐到正央的桌前。
孙傭见此,径自收回手,面上无甚波动,仍是一幅清清冷冷的样子,也坐到了桌前。
细辛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绞着衣裙,对这吴国君之话也只极敷衍地点头附和或是尬笑两声。不多时,孙傭便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欸,是,君上日理万机......”
孙傭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点了点头走了。细辛愣了愣,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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