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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3)

2023-11-02 作者: 凌岚同学

二(1/3)

罗绮是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下走出医院的。

站在路口,一阵冷风把她刮得回过神来,不由得裹紧了风衣。海城此时还能穿裙子呢,可这里已经是深秋了。

七点多,天已经全黑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霓虹灯招牌还亮着,但招牌下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乡下地方,没有夜生活。想找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她打量着那些灯牌,不记得这些店铺是什么时候有的了。在她记忆里,医院门前的这条街不是这样的。原本的大路很宽,道路两旁长满了白桦树,一到秋天,满眼都是油画一般的景色。

镇子的变化让她感到陌生,她努力地回忆着,分辨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托母亲的“福”,大学毕业后,她就没怎么回来过。不,应该是更早以前,打从上中学以后,她就很少在镇上待了。她对小镇的印象,几乎还停留在童年。

沿着街走了一段,过了两个路口,终于看见了两排熟悉的火柴盒式建筑。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盖起来的筒子楼——林场职工大院。罗绮的家就在那里。

在罗绮小时候,那里除了两排宿舍楼之外,还有商店,澡堂和理发店,在这些建筑的东边,是林场子弟小学。学校有一个很小但是能放电影的小礼堂。西面是木材加工厂,那里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用来堆放原木和加工好的板材。还有一段铁轨,一直通往火车站。

这一切,就是罗绮的整个童年世界。如今,除了这两排楼,其它的都淹没在历史尘埃中了。

当年林场的职工都来自五湖四海。大几百号人,操着南腔北调,拖家带口地生活在这片区域里。

罗绮的父亲是个南方人,他是木材厂的会计。如今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了,只记得瘦瘦的,带着黑边眼镜。似乎是知识分子的统一形象。

母亲是本地人,没什么文化。自打罗绮有记忆来,这两个人在家里就争吵不断。

罗绮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跟一个年轻护士好上了。小地方藏不住事,很快母亲就知道了,大闹了一场。大家都以为闹完也就算了,日子还得过,毕竟母亲没有工作,还得指望父亲养家糊口。可是母亲坚决要离婚,谁劝都不好使。

在那个时候,离婚是很大的人生污点。父亲在镇上待不下去了。很快就离开了虎林,罗绮再也没见过他。

所有人都等着看母亲的笑话——一个家庭妇女,离了婚又带着孩子,肯定过不下去。

结果,母亲去找了林场的书记,去了一不哭二不闹,就是“静坐”。母亲说,人是林场的,出了这样的事,是书记的思想工作没做好。她们母女是受害者,得给想办法。

一连“静坐”了半个月,书记也没辙了。最后象征性地收了点钱,把子弟小学旁那间当仓库使的小平房给了母亲。

母亲就在小学旁边开起了小卖部。最早只卖冰棍,辣条和干脆面。后来,各种零食都有了。

这个小卖部不光解决了母女俩的生活来源,更让罗绮的童年多了几分色彩。最起码,冰棍汽水,小零食这些她再也没缺过。甚至班上同学为了一口吃的,也都上赶着巴结她。哪怕没有了父亲,她也没被人欺负过。

两千年初的时候,山林被划定为了生态林,一切采伐活动被禁止。林场关闭了。

很多人离开了镇子。镇上开始萧条起来。

也有留下来的。有些人有门路,包下一块林子,种木耳,养林蛙。有人倒腾山珍土特产卖到外面去。有人和罗母一样弄个小门脸。还有推个小车卖早点的,又或者从市里批发点小商品去大集上摆摊的。

没两年,小学也迁走了。小卖部的生意开始艰难起来。母亲便把小平房重新收拾一番,改成了小吃店。

再后来,镇上涌来了不少外地人,开起了养殖加工厂,服装厂,绿色食品厂之类。渐渐地,镇子又热闹起来。

不过这些在罗绮记忆里只是一晃而过,不那么清晰。因为那时候她上中学了,在城里寄宿。之后又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去了海城。她就像一只燕子,一路向南,头也不回。

小镇和童年时代一起,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罗绮没有回大院的家,而是先去了小吃店。

从装着母亲随身物品的塑料袋里面找出钥匙。“刷”地拉起卷帘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饭堂面积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早上母亲出事时还没开始营业,板凳都整齐地反扣在桌上,地面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穿过饭堂是后厨,锅碗瓢盆,瓶瓶罐罐,一切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不锈钢的台面锃明瓦亮。

母亲一贯如此。

最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储藏间。两步宽的地方,堆着做小菜的坛子罐子和各种调料。靠墙还放着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墙上挂着母亲干活时穿的围裙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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