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万古苍溟（二）(1/1)
“二位，这是我最终的作品。”
在信息面板上以各种形状丰富着的线条、色块以及数字都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变得混乱，根据数十年前上线的《架构师意识权自理条例》建立起的专用生命维持机制已经在生命体征产生异常的20秒前提前启动，大数据将这位架构师的生存环境和自毁倾向进行了极其精密的分析与设计，也因此在她将自己的身躯撕碎重构前得以保存下她99.98%左右的意识数据，但由于其在三十二分十六秒之前进行过上一次接入，剩下的0.02%将无从记录。
他们都是架构师，也因此全然知晓。
盆地中心的复合材料穹顶轰然炸裂，周围六十七个定向探测器的数据链正通过240号的临时接管AI转移向二人所在的舱体。
在最后碎裂的灯光余晕中，隐约看见四五个模糊黑影溅开破裂的圆形舱室残片迅速窜出，淹没到纯粹的黑暗里。
“我自由吗？”她冷静的声音在舱室中响起。
“我是无所不能的架构师，我是无数沉湎之人的造物者，我似乎能够用人类的创造比肩宇宙，但是我自由吗？”
“目的与意义，是架构师从未停止思考的问题。在先贤无以计数的锤炼中，现实宇宙的物质运动被重塑、建构，直到在现实中，我们开辟出了虚拟的现实。”
这时，之前从远处碎裂的舱室中窜出的黑影们不断闪动而过，伴随着清脆的吟笑：
“作为造物者，我们从不明白自己为何开始存在，又为何要继续存在。每一个架构师，都带着与身俱来的那些疑问，在这个超出肉体太多的时代，为人类建造着最精美的坟墓。”
“听见了吗，二位，我所喷涌的语言符号。”
四只覆盖着合金外壳，又在关节处极具简约精炼铰合的人鱼状生物机械缓缓游到了两人面前，仿佛即将进行的吟诵是它们所唱一般。
“正如女娲所塑，又如亚当的肋骨
生命的原始意义是赤裸的
当脚上巨石将你坠入水中
被绑住的双手因为本能而向上挥舞
绷紧明亮炫目的肌肤
一定要在清澈蔚蓝的海面
一定要等盛夏正午
阳光穿透海浪，被飘扬的发丝遮挡，影影绰绰
这是梦幻温暖的丁达尔效应
让你绝望的瞳孔似梦初觉
你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白嫩酮体
寄宿着迷蒙、薄雾与潮汐
被熊熊波光燃尽
一座二十四世纪的火刑架，沉没在了狂热的大海里
上面是我最喜欢的巫女
与我半梦半醒，生死相依”
语音关闭。
她的爱人，240号——深海与深空载人载具架构师，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睛，盘坐在原地，面无表情。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会是一个低语人。她的一切，都太像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了……我们曾经一起在深海中改造这个世界，在你的帮助下不断进步，探索物理宇宙的哲思与美学。那些美好的时光，终究还是扛不住虚无主义的侵蚀啊……”
他缓慢站起身，张开双臂，似要拥抱这无尽的海洋，或是面前的四条生命。
“在你解决那些终极问题之前，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成为更简单的生命吧。”
此时，AI播报道：“C.F.A.C架构师造物收容者正从远地轨道空间站降落，预计收容完成时间为二十五分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