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碎一百次(19)静静聆听(1/2)
嘿,一个人所保留在他人脑中的固有形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和一个人本来的样子究竟相去多远呢?当然咯,这可不会轻易地经由他人之口得到答案的。如果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那就得走出门去,认真观察,仔细倾听,尝试从他人的态度以及语言中去寻找所需要的蛛丝马迹。
或者,也有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尽可能地去猜测以及想象吧。但是这样的话,恐怕就会导致偏离实际情况太远。考虑到生活的可持续性发展,一个人当然不应该沉湎于这种想象之中而无法自拔,这只会令一个人逐渐地失序、失常,而且不自知。
回忆可就不一样了,它甚至是与此截然不同的。不是你去找上它,而是,忽然它自己个儿就找上门来了。当一个人在这世上生活得久了,她就难免会随着时间的漩涡或缓慢、或迅速地并且是漫不经心地下沉。一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刻落入了回忆的臂膀的。
在一个人的回忆里面,主角可不总是固定的。他往往是换了又换的,并且渐渐的,每一个主角都不再独自代表着哪一种独有的情感了。到了这种地步,每一个回忆和其中的主角也不再只拥有唯一一个辨识度很高的名字了。只有在极少数的偶然片刻之间,一个人也许才会突然意识到,在很久很久以前,回忆与回忆之间没有交叉、互不相干而且是界限分明的。直到了这样的时刻,意识到了,也无可奈何了。转变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样,但其实是缓慢发生着的。
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令回忆以如此面貌重新呈现,而且是如此突然呢?是什么在悄无声息地重新拆分着、组装着一个人的回忆呢?是什么竟然能够令作为线索的情感也一起变得模糊且难以辨认了呢?当最初最初,回忆开始发生着这种改变的时候,那一切看上去必定是面目可憎的吗?
是时间吧,应该是的,正是这个无所不在的时间,它偷偷摧毁着回忆的堡垒,或者说,其实是在给以事情的真相:一切其实本来就是这一种样子的。
任何东西都会磨损的,那些再坚硬的,甚至是那些根本就没有物质形态的。不管一个人她接受还是不接受,她能够或者不能够适应,那些再也无法以任何方式重新明晰起来的情感,从今往后都只会呈现为更加模糊的画面和声音。时间从我们的身体经过,只不过是在不间断地、无差别地取走。说到底,生命不也正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磨损着,而且,不到那最后的一点一滴也消失殆尽,这种磨损就一刻也不会停止的。
仍然想要抱怨命运的不公吗?恐怕怒气已全消了。时间的功能,它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正是磨损吧。针对不同的对象,采用不同的方式以及速度去磨损。如此一来,一个个体这台机器才始终运转着。想想吧,若非如此,一个人太有可能因为负荷沉重而渐渐运转不动。这么一想的话,倒是又要感激这种不知不觉的磨损了么。
率先磨损的,是什么呢?应该是命名吧。那些自以为为方便日后重新认出来而给以的命名、定义,这种人为的界限,因为虚浮,所以首当其冲遭受着磨损。不过因为一切都还要在时间的磨损中继续进行下去,一个人当然最好是去相信,所留下来了的,才是重要的,所磨损掉了的,本来就不该是所需要的。
看看吧,后来所留下来了的模糊的画面、无以名状的情感以及搅乱了的、毫无头绪可言的记忆片段,一个人要找到一个怎样的说法让自己去相信只有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呢?况且,与此同时,磨损仍在继续着,面对今后必然被磨损殆尽的眼前的这一切,一个人还能顾得上去搜寻已然被磨损了的一切吗?
另一方面,那些所留下来了的,一个人她也仍然无法对之有所作为的,你敢说不是这样的么?它们已然是不完整的了。接下来一个人所能够做的,不过是眼看着它们继续地渐渐磨损着,并且试图去找到一个理由好令自己坦然迎接最后的必然结局了。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了。
今天是一个月唯一一天的休息时间,黄晶晶坐在书桌前画画。
画面应该保持着干净的状态,以至于连尘埃在空气中的细小舞步,也要清晰可辨。就是这样一幅如内心一般纤细敏感的画面,一个人若是盯着看得久了,就会让她产生一种有点无法忍受的感觉。但是,若是对于一个内心敏感纤细的人来说的话,这样的场景才恰恰是最讨喜的。极静谧,仿佛空气流动的声音也快要听见了,仿佛这空气里就要渗出水来、滴答作响了。
日子也同样就是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尽管是喜欢,却不可久居。居于其中太长时间,到底也是会令人难以忍受的。它太静了,静得只剩下了静,静得可以听见,原来静也在发出一种它所独有的声音。除了静,便还是静。静在静中流淌,静从静中压榨而出。
在其中待得太久,一个人就会变得更加敏感。从此,一点点的声响都会引起浑身抽搐。声音,此时,一方面害怕它,再不想受到它一惊一乍的刺激,一方面又巴不得它来打破这静。
黄晶晶久久地盯着画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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