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饱饭(1/3)
一辆中型客车在碎石泥路上行驶着，车轮的滚动勾连起碎石和尘土，司机嘴里叼着一根快要烧到过滤嘴的劣质香烟，熏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随着他一脚刹车，车子稳稳的停在一个县城的路口。车上的人们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这破车这破路颠的让人腰酸背痛。下了车一个个伸起了懒腰，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仿佛这样就能把一路上的疲惫都卸下来。但是轻松了没一会又赶紧拿好了自己的大包小包踏上了回家的路。有熟悉的就搭个伴，不熟悉的一根烟也就能拉进关系，毕竟这里的人总也能攀个亲戚，三五成群的隐入了寂静的县城小路中。
司机老张也下了车，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又颤巍巍的摸出一根烟，最近他的手老是不由自主的发抖，可是又不想去找个医生看看，一来他口袋里并没有多余的钱，二来要是被人知道，他一个开车的有了手抖的毛病，那谁还肯坐他的车。他要靠这个营生养活自己这一大家子，本就余不下什么钱，家里还有个宝贝儿子，学校的老师说是个读书的料，以后用钱的地方也不少。老张每每想到自己的儿子就觉得有种安心的感觉，似乎这枯燥的日子终于有了点盼头。
他随意的找了一块石头做了上去，用力的把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才把快要燎到手指的烟弹了出去。“赫”的一声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大口浓痰，又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很火的软件，看着手机里面扭动着曼妙身姿的年轻姑娘打发着时间。等再过三个小时他的小客车又会载上十几个人，带着这些或年轻或沧桑的人暂时的离开这个逐渐失去人烟的小县城。很多人离开了这里，或者因为穷，或者因为年轻人常说的梦想。他觉得都是一码事，梦想就是不穷，就是顿顿有肉吃，就是能娶得起媳妇养的起娃。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清晨前的宁静，老张抬头一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了，是生面孔，但是两人衣服上的黄土代表她们依然属于这片土地。年轻女人步履姗姗，跟在年老女人的身后，低着头眼睛无神面容憔悴，身上背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布袋。年老的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弓着背头发凌乱，眼睛藏在深深地皱纹里，脚上的布鞋破了一个洞，露出了嵌着黄土的脚指甲。这是一对风尘仆仆的祖孙，她们整整走了一整夜，夜晚的寒冷和飞尘的滋扰都没让她们的脚步停止。
“师傅，您这车走不走，走去哪儿？”年老的女人客气的问。“我这车去市里，过俩三小时就走。老人家，我这车是最早的一班啦，但是你们来的也太早了。”老张看了一眼时间又说到：“这天还没亮呢，你们这从哪过来的？”年老的女人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师傅这个……这个车费……”
“15块。”老张抬眼打量着年老的女人又接道：“两个人28也行。我这收费最便宜，都乡里乡亲的。”
“就一个人，师傅能不能便宜些。我们这……也没啥行李，不占地方的。”年老的女人声音低了些，似有点哀求的语气。“这不是占不占地方，一个人就是一个人的价。”老张又打量着年轻些的女人。那女人勾着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看不清脸。“师傅，我们这出来的匆忙。实在是……”年老的女人又恳求道。
老张有点不耐烦的呛声：“哎呀，那你这想怎么办嘛，连车钱都没有去市里干啥嘛？”
“打工。”年轻女人终于应了一声，而后又是沉默。“哎呀，我这……我这都不赚钱的。”老张刚想发泄两句，突然看到年老女人手掌上的龟裂，一时有了些心软。“13块，也不能让我亏本了不是。”他盘算了下这笔买卖是否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年老女人转身看了看年轻的女人，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半晌掏出一把零钞数出来13块钱，有纸钞还有钢镚，末了把剩下的钱塞进年轻女人的手里，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叮嘱什么。老张有些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几年年轻人外出打工，父母一辈总要送别，有的福气好的过上几年父母也就随子女一起上了他的车。也有的这一走，便如石牛入海。他再没见过那些年轻人，反而偶尔见到他们的父母，再后来他们的父母也见不到了，渐渐的这小县城好像越发寂静冷清了。
直到天光大亮，有了几个睡眼朦胧的人背着大包小包上了司机的车。那个年老女人才依依不舍的把年轻女人送上了车，而后继续弓着背走了，那背影凄凉落寞，勾动了老张心里的一根弦。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操劳了一辈子，从土地里刨出来一家人的吃食，刨出来娶媳妇的彩礼，刨了一辈子，最终把自己埋了进去。
客车行驶在路上，颠簸并不能阻挡人们的困意和无聊。老张熟悉这条路如同自己的左右手一般，每一个弯每一颗石头，永远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他注意到那个年轻女人独自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那个位置最不舒服，有汽车发动机的燥热和臭气。可是她既不玩手机也没有想要小睡一会的意思，只是盯着窗户，像是想把这枯燥的一路上都记在自己脑袋里一样。透过模糊的后视镜，老张看不清她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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