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
从哪里说起呢，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要不是你上次提起，这件事可能会永远尘封在我的记忆深处。
你现在还太年轻，还意识不到时间的厉害。时间能冲刷一切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这句话不是虚言。
那次在公园你突然提起，我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瞬间，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在脑海涌现，很像洪水决堤，抑制不住。
后来我们都不再提这些事儿，可在夜深人静或者闲暇时，我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往事。
其实如果不是你上次提起，这件往事可能只能永远躲在记忆库里，被尘封，被遗忘，是你这个小鬼跑进去、拔掉瓶塞，任由它涌现。
我知道你为什么屡次追问我这件事儿，难道真的像你说的纯粹八卦或者想多掌握一个写作的素材？你蒙谁呢小鬼，妈妈就那么好骗？想了解故事看日记就好了，哪需要再从我嘴里听一遍呢！你之所以问我，是你觉得师生之恋和同性之恋都不是那么寻常的恋爱，能陷入师生之恋的妈妈肯定不是那么不知变通，退一步讲，妈妈能喜欢自己的老师，有什么理由阻止自己爱人呢？
你说我想的对吗，小鬼。
你不说话，那就说明我猜对了。
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你想帮我回忆，希望我在回忆的过程中，能触动情思，这样下来，我对你和小姑娘的事儿会多些宽容和理解。
其实囡囡，你不用这样的。对于你和小姑娘的事儿，我不会多加干涉，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你的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是啊，难道丘比特在射出爱神之箭的时候，还要作双方性别是否相同、财富拥有量是否相等、社会地位是否匹配等等之类的世俗考量吗？那爱神岂不是要忙死？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几个月，我也无数次问自己，我对你的要求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和一个男人结婚、然后生儿育女、组建一个外人看来非常幸福的家庭、成为社会齿轮的一环，还是为了真正的幸福。
我向来认为我们在这个世界走一遭，是为了经历和体验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给予你绝对的自由。作为母亲，我一直提醒自己，绝不能成为女儿的掌控者，我没有这个权力，我觉得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
后来，你年纪越来越大，我和你爸也越来越着急。你爸同我说了还几次，希望我能找你谈谈，都被我应付了过去，虽然我心里也非常着急。
我不想在任何事儿上给你压力。
周围的那些叔叔阿姨说了我们好多次，责怪我们对你的婚事不上心。每次我都笑着应付，说是你的缘分还没到呢。
哎，你知道嘛，在我们的小圈子里，我和你爸成了不负责任的家长的代名词了。不过也是，你看你知道的那些儿女还没成婚的叔叔阿姨，他们退休后每天呆在公园相亲角，为他们的孩子寻觅佳偶，与他们的热切相比，说我们不负责任都算轻的。
其实我和你爸闲聊时也分析过你不结婚的原因，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直到撞见你们，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才明白一切。
与其说难堪，不如说是惊愕。
当时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在梦中，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脚步是怎么移动的。
后来你来找我们，我都躲着你。那几天真不好过。我没有告诉你爸。你每次敲门我都躲在屋里、对你急促的敲门声视而不见，你爸准备去开门，都被我揪了回去。你爸虽然不明就里，但看着我不好的脸色，应该也察觉到我们最近出了一些问题。他问我，我不说，后来他也就不问了。
为了躲避，后来我又向你爸提议出去玩。我们去了隔壁市，在那儿又呆了几天。
刚回家的那天晚上，你爸拉着我去楼下公园散步，那次，被你逮了个正着。
这几个月，你没有一次提起她，我想你可能还没有找到她。怕你伤心，我也刻意不提起，但心里已经完全接受了你们。
那次你说，你们相爱已经很难了，不希望爸爸妈妈再成为你们阻碍中的一份子，当时听到你说的话，妈妈心如刀绞，懊悔的情绪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我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我怎么能让自己成为囡囡痛苦的根源呢！
所以，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吧。
到了我这个年纪，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我的囡囡幸福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