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给燕子开门】(1/1)
胡世全打开审讯室的大门，看见丽艳。她已不似两天前的人物，浑身不再散发出向死的气息，脸上有了活人所拥有的气色。孩子的到来让她重新想起了，一个母亲的眷恋。她的眼角流露的是是什么，是思恋吗？是挂念吗？
大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她，她望向门口，看见小男孩。
“妈妈。”张闻张开双手朝母亲跑去，可他忘了，他的右手被胡世全拉住。所以，只有挥动他的左手，手里的糖果洒落一地，他也不去管。“妈妈。放开我，叔叔放开我，我要妈妈。”张闻转过身，用脚踢胡世全的脚，用左手扯胡世全的衣服。他的手脚越发用力，身体就要离开地面，声音越发尖锐、刺耳，他就要哭出来了。
胡世全审视房间内的一切，地上散落的糖果，向他表达着一个信号，这个小男孩儿很聪明。回答问题，要得糖果。他不是想要糖果，他明白要是我们不同意，他不会见到母亲，他只是要母亲不要糖果。丽艳，这位当事母亲，在孩子进来时，她的泪水绷不住，快要落下眼泪。在警局多长的时间，为她自己全然无动于衷。可是，眼泪还是没有落下来。
“小闻。”
张闻还在继续他的动作，没有停止。
“小闻。”
小男孩儿的动作停下，回头看向母亲。“妈妈。”
“妈妈是不是讲过，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妈妈喜欢懂礼貌的好孩子。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男孩儿尽力憋住，以防有声音从嘴巴中发出来，“我知道，妈妈。”他转身向胡世全，“对不起，叔叔。”
胡世全地下身子，将头发的最高处，至于一个六岁小男孩儿头发最高处，齐平。“待会儿我放开你，你要过去抱妈妈吗？”
张闻点点头，他还在极力关住声音，不过，从经验来看，即将崩溃。
“妈妈右边的手臂受伤了，”胡世全说着，举起他自己的右手，像是在做示范一样。“待会儿叔叔放开你，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把妈妈弄疼了。好不好。”
“好。”
胡世全放开小男孩儿的手，小男孩儿跑向他的母亲。穿着拘束衣的母亲不能动弹，就这样被小男孩儿抱住。胡世全走过去把丽艳身上的拘束衣解开，她们才得以拥有一个真正的拥抱。
“叔叔，我能带妈妈回去吗？”
“还得等一会儿，还有事情没有办呢！”
“什么事情？”
“先不聊这个，叔叔给你讲一个故事。叔叔是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我来朐肕这个城市的时候，已经十岁。十岁，不小的年纪了，能够记得很多事情。在十岁之前都是在农村老家生活。叔叔的老家是一个很普通的房子，坐上来回的班车，我能够从一个山挤着另一个山的地方，很容易认出我家的山。到城里来以后，反倒认不出来了。我看着远处的山峰，就觉得跟老家的山很像。老家的屋檐下面有一窝燕子，每年春天来，燕子也跟着到来。后来老燕子生了孩子，也在旁边安家，老家的屋檐下就有两个燕子窝。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的燕子窝，里面没有燕子，只有那对新燕子。老家的燕子换过很多茬，一对燕子离开，又会有一对燕子飞过来。我人不清楚哪一对燕子是哪一对燕子，它们都长得一个样子。十岁那年，父母带我离开老家，家中不会再有人。那是一年的春天，燕子前两天才到家。我心里害怕极了，我要是也走了，燕子怎么办。最新的一对燕子把家安在了进门的房间里，它们会拉屎到地上，到墙壁上。在我走以后，谁给它们开门，它们飞不进门，就回不了家。我祈求父母，不要关门。我哭地撕心裂肺，我把衣服都扯破，最后，我给父母说，我不要去了，我就留在家，我和燕子一起就留在家。
后来，我来到了朐肕，再没有燕子飞到我家，我也再没见过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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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