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记 寂寞花开(1/5)
我叫李耳。小时候,我经常坐在葡萄架下一笔一划写出这两个字来。葡萄架上的毛毛虫总是探头探脑的,像一个无比青涩的小姑娘。
后来,我才了解到历史上有一个和我同名姓的人,但是我没有去沾他的光,毕竟老子不是我,我也不是老子。还有就是,他是一个男的,到底没有什么光芒可以大胆地借鉴过来。泥巴做的人有光芒吗?
每个人身上都捆绑着三个一模一样毫无新意的哲学问题: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其实这三个问题简化一下就可以回答了:我就是我,从一个女人那里来,要到一座坟墓里去。当然这里面也可以有另一条“滋本主义道路”:我不是人,从一个冰凉的试管来,准备好在任何一个地方长眠。
我对于它们就很有见地了:我是李耳,李耳不是代号;从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突发的热情里来;准备采集一种叫做寂寞的花为床,躺下去,滋养遍地的寂寞像阳光一样盛开。
为了满足人们天生的坚不可摧的求知欲,我觉得很有必要再把关于我的一两个问题具体化明朗化。
我只是听老一辈革命家说的。他们说我爸在得手之前,常常对我妈幽怨地说故乡的小洋楼特冷冷清清,需要我妈那样好肤色的女人去拯救他下半生的幸福。估计是这话太文艺了,我妈终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晕我爸怀里了。于是,我爸就趁机欲拒还迎地得手了,下半身的幸福拿到了永久证书。
有一个事实,我家是决计没有小洋楼的,茅屋这样的古董倒还是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尽管如此,我家还是处在富裕的初级阶段,只是都初级三、五十年了还在这阶段,真是匪夷所思,这远见也见得太远了。
虽然我家没有小洋楼,但是我爸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在我妈心中那块长满黑色蒿草的小坡地上,拔地而起了一幢金碧辉煌的小洋楼。这里就显得人的伟大之处来。谎话是听的人当了真,诺言是说的人当了真。我的爸妈把“山的那边有一幢精巧别致的小洋楼在默默地守候着他们”这样的传奇当了真。他们真是可爱。
所以,在猴年马月的某一天,我妈跟着我爸华丽丽地回家看看了。我无法想象,当我爸把我妈带着往山沟里使劲钻,越钻越深厚的时候,我妈心中是作何感想,可能她只能死死抱住一个明灭不定的幻想:外星人到此一游,留下小洋楼一幢。真是可爱。
最后,我爸指着家里的小茅屋,自豪地说,看,小洋楼,上面住人,下面放柴与拴牛。
我妈瞬间石化在那热情洋溢的介绍里,我仿佛看见她脸上有一块亮晶晶的镜子在瞬间崩碎,然后她披头散发,血流满面,旋风般转身拔腿欲逃。但这是一步被我爸算计的棋,她自然没有逃掉。
此后,我妈入住小洋楼。又此后,日夜繁复,我呱呱诞生。再一年后,许是因为我妈觉得已经把地盘踩熟了,对本地的路已经了如指掌,且我爸对她的警惕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在一个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夜又华丽丽地奔了出去,回娘家看看了。估计是看得十分依依不舍了,至今未归。我爸有广撒英雄帖去找过,但大海捞针,一根汗毛也没有搞到,也就垂头丧气束手无策了。
以上就是我从哪里来。
但是,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我妈是谁?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想当初,我诞生的那一刻,屋外是雀鸟成群,微风徐徐。我爸只瞟了我一眼,就赶紧地去慰问她媳妇儿去了。对于这个行为,我能理解,没有新媳妇儿,就没有新女儿。那么为新生儿取名字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下放到我爷爷身上。
当时,老人家很激动,须发一起抖,抖成白茫茫的一片,顺口就想管我叫李白,又一转念,白虽然纯洁无暇,但就是太白了,容易遭受外界的浸染,故弃之不用。老头儿就急得直搓手。旁人也不识趣,扯了嗓子使劲催促,老头儿却“置若罔闻”。等等,为什么旁人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扯着嗓子催呢?因为老头儿是一个聋子。
关于老头儿怎么聋的,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先天的,打娘胎里带来,大约是上辈子听多了,这一世索性就啥也不听;有人说是当年为了田埂决口的事,在井边和人起争执,被人一掌给扇的;也有人说是他小时候上别人家果树偷偷摸摸,不小心头朝下坠落而造就的。反正,老头儿的耳朵算是一个摆设了。每个人都不愿意和他说悄悄话。
人们一催促,老头儿才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急得在屋里打转。人们再催,老头儿终于忍不住挠腮抓耳了。当他抓到那摆设时,就直嚷嚷,有了有了,就叫李耳。为何我不叫“李腮”,别说话,我不知道。
旁人自然是一力叫好,即使我叫李狗蛋,他们也是没有异议的。
最终,我叫李耳,听八方之声,辨鸟雀之言,把老头儿这辈子漏听的声音一网打尽。我叫李耳,或许老头儿希望我成了他的新耳朵。
可是我也没有在任多久,主要我来了没几年,老头儿就转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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