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雪(2/2)
住阿青不受牵连，他们将她送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
而落后的村民，肯定是不能理解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的。她只能装傻。
老头微微有些动容了，他问：“你读过哪些书？”
得到阿青的回答后，老头第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惊飞了河边的白鹭。
于是，两个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河边谈论了一整天的诗书。
回到家，阿青很高兴，她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因为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理解她。
慢慢的，阿青和老头熟络起来。她问老头喜不喜欢钓鱼，老头摇摇头；问他喜欢研究什么，他说兵法；她又问老头以前做什么，老头沉默了。
除了这个问题，他们还是聊得很开心，阿青甚至还在老头那里蹭了些酒喝。
酒的味道太烈，呛得阿青眼泪都出来了，老头只是哈哈笑着，一双森冷深邃的眼眸里少见地出现了愉悦的亮光。
入冬了。
阿青用自己出色的绣工，换来了不少好东西。她做了一身棉服给老头。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给了阿青一支古旧的短笛，说是以物易物。
一天，村里乱了起来。
一些穿着光鲜的人护送着一辆华丽马车来到了这里。
阿青听说这些人去找老头了，连忙跟了上去。
她来到河边，看见为首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此时他对着老头行了一个大礼：“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长久之道，您说呢。”
老头站在河边，依旧是背着手，穿着自己的破衣服，只是眼睛眯了眯，随后抬起下巴，回应了一个狂傲而轻蔑的眼神，像猛虎被困在野狼群里的愤怒。
“呵，蛇鼠之辈，也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声音是那样洪亮而威严，一点也不像一个老人。
阿青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老头如此可怕的样子。
中年男子呵呵干笑两声：“您这话可是过分了，好歹家父与您是曾经的同僚。”
“哼，那我还是第一次见虎父生了犬子。”
风很大，但老头的话还是稳而厉地传到了阿青耳里。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头，肯定不是普通人，甚至连她认为的教书先生也不是。
中年男人有些不高兴了：“您就这么喜欢落魄的样子么，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戎马一生无一败绩，定下我大国江山的胡大将军？”
阿青感觉像被雷电劈中了一般。
他就是开国功臣，那个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胡原大将军？
只听说几年前胡将军因不满新帝多次进谏，又被诸多奸诈小人排挤，愚蠢的新帝相信了谗言，竟然将开国最大功臣罢黜为平民。
没想到，大将军来到这个他保护过的村庄，却被自己救下的人们冷眼相待，还污蔑他是老赖，疯子。
天空中下起了雪，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阿青站不稳，她只是看着那个衣衫破烂的老人，仿佛听见了当时父母跟她说的话。
“女儿，放心去吧，爹娘会有胡大将军保护的，他是这个乱世唯一可靠的人了。”
她泪眼婆娑，模糊中，看见了自己信心满满的父母，和披着战甲，英姿勃发，驾着宝马，手持宝剑所向披靡的胡大将军，和他身后千千万万个支持他爱戴他的民众。
如果不是身处乱世，她，和胡大将军，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吧，在这个地方。
中年男子见说不过，只能气冲冲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嘲讽了一下大将军：“微臣可得走了，这儿风雪太甚，我府中自有暖炉美衣，就不打扰将军雅致了。”
一行人离开，河边又只剩下了老头，不对，是胡大将军。
他发现了瘫坐在地的阿青，走过来稳稳地将她扶起：“怎的哭了？”
看着昔日的怪老头，阿青如鲠在喉，等了半天，等风吹着泪痕，混着雪花，将她的脸冻得生疼，才将眼泪拭去。
她走到将军题诗的地方，捡起小石子在旁边也加了几个字。
“胡原大将军，题。”
她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老头：“将军，我加了题字，可得用好酒来换啊。”
老头哈哈笑起来，捋了捋胡须：“甚好，只是姑娘此番赚的实在多了，不如再换姑娘与我去集市寻几本好书共同赏玩？”
村民们听说那几个人走了，便探头探脑出来看，但此时大雪已下了许久，村里一片雪白，只能看到高低两个衣着朴素的背影，在纷飞的雪花中远去。
“唉，今年怎么这么冷。”有人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