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雨有新旧分。(1/3)
“阿秋,阿秋!”
李白连打了几个喷嚏。
隔天,又下起了场雨来。似前些日囤积的旧雨,滴滴厚实,乘着零散断续的凉风,碾落秋泥。
但这场雨来得恰好,风少合迟,雨细而密,既消去了余暑的烦闷躁气,也带走了人们心底埋藏最深的暴戾。
今年的雨惯比去年的多,西湖一汪汪仍不见涨水。
李白喜欢雨,相比砸烂芭蕉的狂风骤雨他更偏爱那绵绵细雨,下得疏,千丝万根如牛毛,润物细无声呐。
可他却不识云雨,农稼人能看云识天气,顽云下得急,涌烟细雨密,城堡炮车雷阵雨。
那种底部平坦,云顶隆起也像砧板样的云是得千万小心的,还有若遇见云中显黑或者显红,定要拔腿快跑,那是会砸那脑袋生包的冰雹!倘若是遇见鱼鳞斑,晒的稻谷不用翻,是整日晴好的大太阳。
相传有位能人,能凭借自身喜好,任意降雨,还能控制雨的大小、轻急缓重,哪里旱得地裂皮,他便骑着个小毛驴嘚嘚嘚的过去了,随手揪来一撮云,比那龙王庙里供奉的香火泥像还要好使,硬生生得了个“活龙王”之称。
上旬接连着火炉烤,是否那几日祈祷碎碎念叨着久了,老天爷生怜便拨指遂了他的愿,让李白也学了那能人一丝调云遣雨的本事。噼里啪啦,像一节一节豆荚炸裂的声音,又像一颗一颗落在棋枰间的棋子,因落而无悔,所以纵落时便甚敞亮些。
李白今日换了身宽薄的单衫,这样腋下后颈到不容易滋汗了,昨日那套蓝鲤袖的衣裳,没怎么动都如同淋了场雨。本来乔府的管家那个徐姓富态翁差丫鬟小玉给他送来了丝绸衣服,却也嫌热了。
眼下客居人家,有些能受,有些却不能收。
居偏院,姿态也尽慵懒。本来那管家是打算让小玉替他冠衣理鬓的,只是他觉得那小丫头片子晚间陪他忙前忙后了那么久早上准是丧丧着脸,只好婉拒没承其意。
伸了个懒腰,坐小凳上揉了揉惺忪的眼。
铜镜里,因睡浅梦还未醒,一头乌发翘得翘瘪得瘪,披散开来又如小孩儿垂髫,脸色也是憔悴十分,提不起干劲,又嫌那头发碍事,于是只稍略捆了几圈,用一根木头簪子固定住了,模样尚可。
吴地人本是天明前不吃食的,直至日出后隅中前的时间食正餐,但又怕李白肚子挨饿,好心肠的管家富态翁便吩咐同样还在参瞌睡的小丫鬟交代厨房炊了火,端了早食来。瓷器里盛的一碗小白粥,托盘上还热了两个直冒气的玉米。
喝粥时,李白分了与小玉个玉米,俩人肩碰肩地挨在一起坐在不高的门槛上,吃玉米赏雨,空濛迷离,惬意非凡呀。也不知是否因那玉米袖珍小巧,口感是格外香甜,真真切切的唇齿留香。
只是李白有些没想通,为何那瓷碗里的粥,饱满的米粒配上淡淡的汤水会如此顺心律气,胃里怪暖洋洋的。比浮一微酒要舒服许多。
敲了敲脑袋,闲的太慌欸!
七月蟋蟀在田野,八月蹦跳来我檐。
期间蹦来一只披雨衣的秋虫蟋蟀,这家伙到不怯人,小玉与之对视良久,还敢跳来耍闹,小丫头要去捉它,它又故作怕样蹦了远,如此来回数遍,似在调戏。气着小玉缊红脸颊,扬言道,瞧你这般机灵活力,定要将你用竹筒捉去卖给赌房里的斗蟋人!
李白拍腿哈哈大笑。笑着擦了擦眼角系的泪。
食罢后,问及扁鹊老儿,小玉一边鼓着腮帮子啃玉米一边支支吾吾地说,还未鸡鸣时他便匆匆忙忙沿小门出去了,要走也不和他说一声,太不仗义。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到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那个上了年纪的迷糊家伙。过了许,小玉将食器收拾好打算回去了,说是要给公子端果子来吃,李白既又剩他一人。
托腮望向雨幕里,风雨潇潇,鸡鸣胶胶。眼睛看着,思绪却飘向了别处。自他来到脚下这片宽阔广袤的地界,春风不知绿了多少江南岸,令野草蔓蔓,来又去,过了好多好多年,记不清了。唯一记住的却还是当年放傲狂狷初入长安城门时的意气风发,满怀憧憬,单枪匹马,背上挑一把师傅给削的木头长剑,入城门时还被盘查勘验的老吏诬定了凶器罪名苦兮兮地敲了几两纹银的竹杠甫才放行,那是他离开师傅,第一次懂得心中不平却无处说理的困难,只还好腰间系的那个装酒葫芦不值钱,一文钱都不到,甚还记得买那葫芦的原因,摊贩老妪凄凉的模样委实可怜,而他李白到底是个心肠软的人。
往后因才华扬名了此间神都,即使那老吏吓得整日如头悬梁锥刺股双股战战深居简出,也没曾想过将其挖出来教训一顿。只是已经不再害怕那些强权官吏,生死不过眼睛眨一眨,刀架脖子走一走,他李太白才不要活得窝囊,委屈巴巴一厢情愿的希望人家能理解他,他要大大方方地出门去,要仰天大笑的出门去,去走这炎凉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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