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1/1)
“小神拜见寒石神君。”
“仙友客气。”寒石领着一脸小孩样的小神仙往自己新搭的亭子下边坐下，随手变出两只杯子并一个茶壶。
小神仙抿了一抿茶杯边，一开口就是上了年纪的神仙的说话调调，“多谢神君。神君避世于此，小神本不该叨扰，此次实在无计可施。费尽周折才探得神君隐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石桌上推过一个卷轴“这件事除了神君，谁都做不得。”
寒石扫了眼卷轴上边写着的四个字，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难得的默了默，神色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和一点点惆怅。
寒石生来便是个神仙，他长成之初随便挑了一处下界的仙山自立门户。山里的活物借着他的仙泽，化出人形的也变得多起来，闲来无事看小精怪们逗趣打架。它们的一生很短，放在神的生命中无异于沧海一粟。
那时候他的岁数还很小，也没什么见识。神仙们最要紧的就是一个“神”和一个“仙”字，要做到这两个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就躲到这儿来享清闲。
阴差阳错认识了个小精怪。小精怪的人形是个黑眼睛的少年。两人混熟之后经常会带一些新奇的东西给他。比如，山下说书先生的声音，戏文话本，和市井小民热闹的叫卖声。
好巧不巧地，这个小精怪偏又孱弱，一道天雷都扛不住的那种。这个世上唯有人情最难还，他承了他的情，挡个劫还情，就像是凡人请个吃饭这样简单。
司命星君跟他爹好巧不巧又有过节，揪着这事儿不放，且不占个理字，连天帝都说不出个错来，不痛不痒贬他下界收收心。
这一遭，他是一个国姓素秋的小国君主的皇长子。
“殿下！慢点跑，小心脚下，奴要追不上您了！”
素秋千顷踩着一块石头轻巧一跃，刚稳稳当当落脚，打算折一根树杈子逗逗湖里被养傻了的鱼，差点被乳母这一声给喊到湖里去。
他好容易才又站稳，攀着石头气呼呼地大喊大叫“我都十岁了，乳母要是追得上我才怪呢！”
“殿下！当心！”
怕什么来什么。假山明明是往日爬惯了的，这一天就跟撞了鬼似的。还来不及反应，就直直栽了下去。他的口鼻中灌满了湖水，呼吸都是痛的。他努力睁开了一点眼睛，看到迷蒙碧水中一张苍白俊秀的少年面孔慢慢贴近自己的脸。少年把手覆上他的额头，跟他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幽深的黑眼睛默默的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睫眷恋又轻柔的蹭了一下他的脸。
“殿下。”侍女提着一个食盒搁在他书案上“这是皇后娘娘吩咐小厨房做的绿豆汤，夏日苦长，给殿下消消暑气。”
素秋千顷回过神来，正看到迎春儿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翡翠小碗来，低垂的眉目清清浅浅，肤色很白，是那种看着有点孱弱的白。
就像当年在水底的那个黑眼睛的小精怪。
他一个神仙，下来一趟左不过就是几十年的事儿。再不济，也不至于挂在这儿。那小精怪大老远跑过来，送了一条命才让他想起来自己原是个神仙。他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感情，只是为它不值。
“皇长兄！”
素秋千顷接住扑过来的还不到他桌子高的小身体，神色里带了点温柔的无奈，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老这样毛毛躁躁的，今天下学怎么这么早？”
素秋玉间从他的腿上利索爬下来，换了副郑重的小表情，竖起四根软胖的小手指。
“天地可鉴！本皇子今日若是逃了课，一辈子都不能吃零嘴儿的。”
小家伙再装的正经也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眼角眉梢都是绷不住的幸灾乐祸，就差没放鞭炮昭告天下了。
素秋千顷看了迎春儿一眼，她会意道“陈太傅家小公子这回似乎打死了人。”
素秋玉间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均为皇后所出，在皇上的诸位儿女中行八，皇子中行四。皇上女儿福厚，得了九位公主。而皇子长到现在的只他两个，秋贵妃的二皇子，陈贵人的三皇子都没留住。皇后娘娘出身世家，严肃恭谨，敦厚仁孝，多年来与皇上相敬如宾。皇后这几年忙于公务没时间教养小儿子，一直都是他在带着。
素秋千顷早有爵位，去年又迎了王妃过门。待加冠之后就要携眷开衙建府，到时候总不能把弟弟也带过去。这小家伙又不是个省心的，要是把他撂在宫里，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
人要是都没了，这戏就唱不下去了。他好不容易在这后宫的血雨腥风中把孩子养这么大。眼看着就快熬出头了，要是前功尽弃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的犯愁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