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解(1/1)
夜间凉风习习。
寒石蹲在屋脊上毫无形象地托着脸发愁,瓦片上摆着几本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卷轴。他呆坐片刻,站起来松松筋骨,一不留神把一片瓦踢到了檐下。寒石定住那块瓦,伸手把它勾上来,哪成想瓦上边还挂着一只手,钓上来一个大活人来。
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寒石当机立断把他又稳当地放下去。
底下那人张口闭口,换了几口气,才匪夷所思地憋出一句“……你大半夜爬我屋顶上干嘛……”
寒石闻言窸窸窣窣的地收拾东西“……那在下换个屋顶……”
素秋玉间感觉一阵窒息,觉得和这人驴唇不对马嘴,怒道:“我是问你不住给你分的院子,在这干什么呢?!”
寒石已经收拾停当,诧异地回他:“你不是说让我……”
不等他说完,素秋玉间跟炸了毛似的,像是一刻也不能忍了,吼他:“你爱干啥干啥!”
寒石看着他突然之间暴跳如雷,没说两句就走人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起来之前望春给的忠告,觉得现在放素秋玉间一个人走掉有点不太好,于是跳下来默默跟上去。他俩现在算是一点也不熟,说实话寒石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素秋玉间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万一他要是被刺激了,谁知道会不会活的时间又变短。
素秋玉间突然转身,不耐烦地道:“你究竟要干嘛你……啊!嘶~”他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寒石靠上来的发顶撞了个正着。幸亏寒石现在不束发戴冠,要不然非得戳到眼睛。
寒石默默,后退两步,顶着素秋玉间有点凶狠的目光,直愣愣行了个国礼。
素秋玉间一时无语,怒气消了一半,揉了揉眉心,合眼问他:“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着调。”
寒石揣起手沉思片刻,发觉真实原因是因为他俩后来其实相处的时间没多少。他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多少有点引火烧身,言:“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有妻室你没有。”
素秋玉间索性破罐子破摔,圆眼阔含了一点罕见的笑意,带着眼尾微微翘起,顺着他胡说八道:“怎么说?”
寒石深知这话题聊下去两人又要谈崩,为了延续这个好不容易和缓的气氛,话锋陡然一转:“老是这么睡不着吗。”
素秋玉间带点讽意的看他,言下之意溢于言表,两人的气氛又沉默下来。
寒石内心念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陪我吧。”
素秋玉间也不看他,顺道坐在廊下围栏上歪着身子支着头。眼睛像一泓清幽的泉水,隐隐有干涸之态,盛着晚秋一点白霜,将寒石罩在寂寥深夜之中。青年人神态疲倦,面色平静,垂着眼眸等他回应。从前每当有什么事要求他的皇长兄,他都是这样做的,以前他素秋千顷不会拒绝,现在寒石也不会。
寒石如实叹道:“我本就是为你而来。”
两人相携并肩而行,悄声翻窗回去时已至亥时。寒石进屋打量了一番,找准床榻就一屁股坐下蹑手蹑脚地脱了鞋袜。他钻进床帘才发现自己要陪睡的主儿半天没什么动作,遂撩起一面帘子露出半张脸催促他:“上来睡觉。”
素秋玉间哑然失笑,圆圆的眼睛闪过点不怀好意,最终还是从善如流的就着寒石拉开的半边帘子也钻进去。
寒石拉着素秋玉间躺好,然后从自己左侧扯过来被子给他盖好,甚至细心的掖了掖被角。一番动作,寒石的头发从脑后垂下来,一张脸忽明忽暗。从素秋玉间的角度看上去,他眼睫低垂专注地看着自己,清泠的眉目染上了一点床第之间的柔软,看起来十分唾手可得。素秋玉间心念一动,趁他不注意伸手把他扯进自己被子里盖起来,随即抱着他的腰安心地闭上眼睛。感受到紧贴着的身体有些抗拒,素秋玉间闷闷地道:“你不说为我而来嘛~”
寒石:……
行吧,自己挖的坑自己埋。寒石抚上素秋玉间的后背,轻轻地拍哄他入睡,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看他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睡颜安静满足,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上。寒石抬手想给他撩到耳后,发现袖子被他紧紧地拽着,只好作罢。寒石百无聊赖,伸手点着素秋玉间的鼻尖,仔仔细细打量他这张脸。
脸型流畅,骨相极佳,眉眼浓郁精致,唇色鲜妍清亮。素秋玉间行容举止承自先敬德皇后,也就是今追封的敬德太后。与其端庄秀致不同,他的眉尾眼尾延长上挑,添了几分独属于男子的风流锐利。寒石当年是素秋千顷的时候,与素秋国君和皇后并不相像。素秋千顷其人,眉目泠泠,人更泠泠。寒石在人间的音容相貌与他神身本貌别无二致,带着苍翠山数百年的清净孤寒。据望春所言,从前也有过阶品高的神族下凡从而影响凡身的例子,寒石并不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只不过寒石岁数不大,所以这桩事就显得十分奇怪了。不过这东西说到下凡擦屁股上,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