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2/5)
已是极清楚明白了。章老先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他颤抖着把烟袋送到嘴里,狠狠地吸了几下,浑然不觉烟斗没有点燃。
二人无言地沉默着……
丁永一以为背着所有人,事无巨细,对身后之事做了周密安排。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一出门,新任掌事小国毓就在丁家展开了一场秘密谋划。
听着爷爷的脚步出了院子,走得远了。小国毓突然道:“三爹,你可知,爷爷为何要我做掌事?”
丁廷武笑道:“中意你呗!哪像三爹,打小就是个惹祸的篓子!”
“事若反常……”小国毓端起碗,连饭带菜地大口扒进嘴里,“必有因!”
丁廷武一怔。他也觉得今天爹与往日有极大的不同,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异常平静慈祥,一句责骂都没有。
他听出小国毓话里有话,劈手夺下侄子几乎扣在脸上的碗,沉声喝问,“此话怎讲?”
小国毓却不答,轻轻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三爹,只是一笑。突然扭头吩咐招娣,“去!书房一进门的抽屉!钥匙盘下压着一封信,你去取来!”
招娣快步出去,又飞一般地回来。丁周氏见到信上火漆封缄,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丁廷武心中也瞬间明白了大半。
小国毓接过信,却并不拆开。
“爷爷对家中诸事,均做了安排,掌事只是其中之一。”他将信轻轻放在桌上,用银戥把它压在下面。小手盖在二者之上,人借一抚之势站了起来,一扫孩子嬉笑之色,凛然问:“三爹,明日巡抚大人抵青,你本是要保周大人平安!但随之而来,可能有官军登门拿人,所以爷爷才做如此安排!若爷爷随官军而去,押赴京城,恐怕有性命之危。如若明日果真如此……”说到这儿,本是缓缓之言,突然变成了沉声喝问:“丁廷武!你待如何?”
侄子不拘常礼,蓦然间直呼名讳。丁廷武更是心头一紧,亦猜出几分。他放下筷子,握紧了拳头,不假思索地道:“巡抚要保,你爷爷也定然要救!”
“说得轻巧!若明日有官军到台东镇拿人,必是巡抚一行!若保巡抚,你就要带领军户之后,与官军并肩御敌,以防德军不测!若救爷爷,你就要与大清官兵刀兵相见!这一救一保,自相矛盾!如何保?又如何救?”
“……”
道明两难,小国毓根本不给丁廷武思考的时间,飞快地又道:“若与大清官兵为敌,双方交战,必然分散护卫山东巡抚的兵力,鹬蚌相争得利的是德国人!若眼看着爷爷被押赴京城,爷爷恐怕有性命之危!自古忠孝难两全!三爹既为忠臣,如何为孝子?若为孝子,三爹又怎能尽忠为国?”
丁廷武双目一瞪,断然道:“国事为先!巡抚此行,绝不能出事!若周馥沦为人质,德国人以此要挟朝廷,要求自行修建铁路,只怕整个山东都将沦为洋人的势力范围……侄儿的心意三爹明白!放心!三爹一定救你爷爷便是……”
“放心?”小国毓一声冷笑,“如何救?”他双眼盯着三爹,紧追不舍。
丁廷武想了一下,指骨轻击桌面,条理清晰地道:“现在绝大部分军户之后,都来到市区,越是精锐,越靠近前海沿儿一带。护山东巡抚之周全,系国之大义,此行马革裹尸、粉身碎骨,亦绝无更改。若有官兵拿你爷爷,必随巡抚一行而来,也必随之而去。这一行人等,现在胶州。三爹早已派人过去埋伏,一举一动尽然知晓。只要巡抚平安离开青岛,三爹立刻亲自带人去劫你爷爷!从目前情势来看,巡抚一行由威海至胶州,再抵青岛,之后此行可能辗转省内多地,行踪难测。但若有人犯押往京城,应该是从胶州出发。三爹就在胶州动手!”
“此事事关爷爷生死……只能一击得手,绝不能出错!”
“侄儿放心!”丁廷武哪还有心思吃饭,立即起身。他对丁周氏道:“娘!若爹落入官军手中,儿以性命担保,必救爹脱险!”
丁周氏正要说什么,小国毓却紧跟又是一问,“三爹!事情实没那么简单!三爹想过没有,劫了爷爷之后去哪儿?若爷爷不肯走呢?”
丁廷武喉间一紧,紧急之间,他却不知如何回答。这确实是问题之关键。
“台东镇定是不能回了!爷爷如此,就是为了以一己之身,保全家周全!以爷爷的脾气,绝对不可能随你一逃了之。”说到这儿,小国毓的话变得非常平和,然而利害相关,他把一切说得极为明白清楚了。“见三爹去劫,爷爷断不会应允!说不定,爷爷会责骂几句,让三爹快滚,甚至给三爹几巴掌……若真如此,三爹如何救得爷爷?”
“……”丁廷武一时语塞。
“有什么可犹豫的?”小国毓似乎早料定丁廷武会如此。见了三爹左右为难的表情,他瞪着双眼,斩钉截铁地道,“绑了上马!一路北上,送爷爷出关!”
“……”丁廷武顿时被吓了一跳,他想了想,“中国黄河下游连年遭灾,直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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