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漫漫长夜，伤了有心人。(1/4)
立冬，北方的雪深厚而干净，宛如一张巨大的素毯，消弭了尘世的喧闹。一位女童在山中独自徘徊，神色茫然，她贪玩至此，却忘记了归家之路。这深雪虽纯净，却透着一股肃杀的寂静。
突然，一头白狼窜了出来，它皮包瘦骨，显然是饿到了极点，猩红的血眼中满是警惕。那尖细的瞳孔里映射出女孩惊恐的面容，原本浑浊的眼白，此刻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物，鼻孔大张，朝着女童猛扑过去。
“妈妈！”
白狼眼白中先是惊恐，继而转为喜悦，只是它年事已高，身体早已衰弱，方才那番凶猛不过是回光返照。就在这时，武觞飞身扑向白狼，二者双双撞向一棵梧桐树。厚厚的积雪被震落，将他们掩埋起来。
咻——！
一支利箭射穿积雪，积雪哀号着散落，鲜血粘稠，缓缓滴下。那箭头不仅射穿了白狼的脑袋，更似穿透了一层又一层深夜里的噩梦。箭头滑落在眼眶上，铁血的弓箭与哀伤绵缠的枯雪交织在一起，眼白被血染成红色。武觞麻木地感受不到血的冰冷，滴滴鲜血夹杂着唾液落下，一阵目眩，恍惚间却感受到母狼舔了几下脸的温暖，而后，一切归于寂静，母狼没了动作，没了生息。
不远处，项流手握短弓，那女童拽着他的衣角，原本紧握着的小手也渐渐松开。女童想上前说些什么，项流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说道：“武觞，你救了我女儿，明日来领赏。”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项修。
不多时，项流已带着女童走远，项修来到此处，正要靠近武觞，却听到一阵低吼，武觞的眼神陌生又茫然。
“啊…为。”
那声音如同野兽般低沉，断断续续，不成人言。
噗通…
武觞瘫倒在地，双眼无神，浑身颤抖。即便身体已没了知觉，但那种无力感比痛苦更令人崩溃。他原本体弱多病，从小靠着烈性奶才勉强活到现在，身体机能本就脆弱，此刻更是濒临崩溃，仿佛一层保护膜正逐渐瓦解。
项修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划开他的喉咙，探查内里，发现经脉全崩。
“好狠，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小小儿童竟被硬生生撕裂经脉。”
粘稠的血液中夹杂着几近断裂的经脉，如此重创，即便他是个武学奇才，日后恐怕连正常人都不如。
“张广！”
项修低沉一喝，切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一枚乌金圆丹，用手捣碎后，洒在武觞的喉咙里。只见原本三品的气息逐渐上升，体内空穴轮转，胸膛上的疤痕也开始缝合，赫然成为七品高手，且能控制内力内敛。然而，正当气息要继续攀升时，他心中咯噔一下，一丝经脉齐齐断裂，最终止步七品中。两人的脸都烫得发红，武觞面容平静舒缓，项修却痛苦难耐。
“爷爷，死亡是什么…”
武觞站在坟包前，山间开阔平坦，暖阳照耀，却无法融化坟头的积雪。
“落叶归根皆润物，白凤藏羚归魂处，死者不知何时起，生者不知何时见。”
项修望着暖阳，满脸沧桑，脸上那三四道刀疤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继续说道：“死是传承，活是继承，你不必...”
“早就烂透了，还有什么！张载横渠四句早就被人写烂了，可他们还是他们！”
项修蹲下身子，抓住武觞的肩膀，说道：“带着那份痛苦活下去，好吗？”
一行清泪滑落，武觞再也抑制不住，扑向项修的肩膀。七年痛苦，无奈并非个例，千千万万，可怜天下。七年时光仿若一瞬，仿佛昨日才发生，可怜自己被带到这人间，不知是被利用，还是他人真心相待，如今这混沌迷茫的局面早已注定。他身有断脉之伤，只需一瞬精神崩溃，便会发疯如野兽，心脏也会受损，在这独涯峭壁上悄悄活了七年，却还是没能抵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想学武。”
项修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为生民立命，为天下……”
项庄学堂。
“唉？你说那杂种今儿怎么没来？”
“谁知道呢？反正就那座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学堂里有五十个座位，排列整齐，最后一个空座明显比其他座位矮了许多。
“项民，项牛。认真听课！”
老师看见学徒们窃窃私语，拿起书卷拍打桌面，胡须抖动。
“报告，先生。我们在讨论猪羊如何繁衍下一代。”
学生们哄堂大笑，目光瞥见最后那个空座，先生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讲解他的横渠四句。
武庄内，武觞从人群的空隙中偷看武学。前线战事吃紧，有天赋的孩子早都跟着军队走了，只留下一些底子较差的。这空隙里的人大多膘肥体壮，各自拿着武器，自学自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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