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1/2)
朱腾国每天下工以后的那段时间,总是最令他惬意的。有时去对面的的小酒馆买上一瓶酒,顺便与店老板唠唠家常,就足以使他放松下来。一放松,他经常会想起扬州老家。
他36岁,中等个子,身子很板正,脸有点黑。以前年轻时候念过书,后来在老家生产队当过小队长,很会安排工作。因此在扬州,他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在这些朋友里,总有一些影响他比较大的人。就比如胡裕,要不是胡裕,他也不会来这里。
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想自己迁居的决定是否正确:扬州以前老发大水,乡下动不动就洪灾,搬到句容县也纯属偶然,还要归结在胡裕头上。是胡裕告诉朱腾国,当天的省报上刊登了一则句容县某木材加工厂招工新闻。活不累,待遇还好,最重要的是,能给国家做贡献。三言两语,朱腾国便动了心,都不赶回家了,直接去医院找周立莹。
这个叫周立莹的姑娘,小朱腾国12岁,在苏北人民医院当护士。说起他俩的缘分,那真是巧合。有一年朱腾国去瘦西湖附近见一个朋友,走到一处亭子旁碰见了在寻找丢失钱包的周立莹。当时她丢了钱包,想找朱腾国借钱。两人交谈良久,很是投缘,而且居然还是老乡。朱腾国大方地借了她2元钱,并送她到车站。事后他们又在老家见面,互相起了敬意,也就顺理成章地组成了家庭。
婚后一年他们生了个儿子,朱腾国希望他能长大后干什么事都精明些,不要老是被世俗染的人云亦云,给他起名叫朱永明。
搬到了句容县后,周立莹见丈夫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自己也去了当地县医院,顺利当了护士,后来因为工作得比较出色,升了护士长。那天,朱腾国特意约她去了那家小酒馆。原本周立莹不同意,提议去县东边原老城墙旁的茶楼,但是朱腾国执意要去酒馆,她便同意了。
到了酒馆子门口,周立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朱腾国是为了方便几个工友找地才选了这里,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和他们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拣了个座位坐下了。席间,她几次被那几个工友的烟味熏得难以呼吸,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去跟朱腾国说让他少喝酒,别到处瞎哄。
朱腾国笑了笑,点头答应,但是心里想的却不是周立莹说的这话,思索着别的什么事。
吃饭之余,他们又谈了些关于工作的事情,周立莹知道他在对外的工作很辛苦,便问他在生活方面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朱腾国摇摇头说没什么,平时她在医院已经够忙的了,让她不用操心。
其实朱腾国在搬家前在扬州是不怎么喝酒的,原因是某天下工晚,他和工友们一道去了对门的小酒馆,点了几道菜,觉得这家酒确实不错,才遗留了些许酒瘾。但是却奇怪地对那些昂贵的酒不感兴趣。有次周立莹为他庆生买了瓶挺贵的酒,朱腾国就喝了几口,剩下的全给工友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弄得周立莹很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她的脾气就那样,温顺得像绵羊,平日根本不动火气,再加上她职业的特殊性,几乎一个月大半时间都要值夜班,身子也弱,所以遇到什么再不平的事也只忍了。
后来有天,周立莹突然收到了家乡的信件,是一个邻居的代笔,信里说自己的父亲因酮症酸中毒过世了,其实作为护士她很清楚,这是吃不上饭才会得的病。
周立莹当天便请假回老家,把年迈的老母接来,在句容县另外安置了一处房给她住,并时不时给她送去生活用品。但是在当时她若得些粮食,不免大多先给了自己的孩子吃。至于自己,那就更少了。有一次在医院值班她甚至昏过去了,好在一个急症室的医生去厕所路上发现了昏迷倒地的她,幸好检查后原因只是低血糖,并无大碍。而这件事,朱腾国并不知道。
在这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保持着和睦的氛围,虽然吃不饱,但至少有事做,每天下工回来,朱腾国还会特意去探望丈母娘,有时得了些东西,还不忘捎给她。只是有次周立莹和朱腾国大吵,两人三天都没有搭理对方。
当时的事实证明,朱腾国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错。他烧掉了周立莹父亲留给她的一本战地日记。牛皮封的,在当时算是件稀罕物,只有地位显赫之人才有的。这本日记记录了当时周立莹的父亲苏远,远征在外的往事,描绘了战争的残酷。每次翻开这本日记,周立莹的思绪都仿佛飘回了那个时代,眼里便浮现出父亲骑马远去的背影,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遥远。
在她苦难的童年里,除了这本父亲随身携带的日记让她印象深刻,还有就是她老家的那个大木柜子。当年抗战敌人进村,她、妹妹、母亲都躲在那个大衣柜里。后来,在那段时期,妹妹生了重病,家里没钱医治,就这样离开了他们。当时的父亲,甚至都没能看到妹妹的最后一面。
在周立莹眼里,家只是父亲的客栈,外面的山河才是他的归宿。她不怨父亲,她理解父亲。
随着那本日记的烧毁,父亲的身影也似乎消失了,厅室内的火光,很快化为灰烬。这点,站在旁边的朱永明是没多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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