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去永别(1/2)
西河王帐,是日大雪。
温敛身穿狼皮短打劲装,拿过挂在帐门边的长弓,将胸口的狼牙吊坠塞进领口。
她刚掀开帘子,就见着个紫衣华服的中年女子气度雍容,头上戴着象征王室威严的圣冠,正撑伞向腰帐[1]走来。
“哟,稀客。”温敛就这么站着,也没个要请人进去的意思。
女人走上前,目光落到她被冻得通红的手上,忽然湿了眼眶,哽咽着说:“你——受苦了。”
“叙旧的话就免了,”温敛错开一步,转身进了腰帐,“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温敛走到火坑前蹲下,将长弓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自制的火折子,把里边剩下的几截树枝点燃。
站在一旁看她忙碌的克兰伊艰难开口,道:“你父王病得很重……”
温敛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偏头看向克兰伊的神色里带上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我并无此意,”克兰伊急忙摆手,无奈地长叹一声,接着道:“北渊伐宁,欲借道西河,实以借道之名,行……”
温敛截了话,讥讽道:“看来萨满所言非虚,放任我这个夺长女气运的双生女长大,的确会招来亡国之患。”
克兰伊讨好般追上两步,却在即将触碰到温敛肩头时堪堪停住:“是我们对不住你,但——”
温敛神色微动,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手。
克兰伊收回手,深吸一气,接着说:“但你阿姐实在抽不得身,如今唯有让你以西河王女的身份出使大宁,西河,或还有一线生机!”
温敛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向她,什么也没说。
克兰伊背后一凉,只觉那眼神太陌生,无爱,无恨,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火坑内的火焰熊熊燃起,远不是里面屈指可数的几段树枝所能发出的光热。
帐外的风雪又大了几分,打在营帐上就如刀剑,一下深过一下剜在人的心上。
“所以,”良久之后,温敛忽然笑了起来,似是自嘲:“您自生下我后,十七年不管不顾,如今见我的第一面,就是要我替她去死?”
温敛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雁断山高耸入云,也不过咫尺之距,她用了十七年却没能翻过去。
只因她心里那点可怜的幻想和贪恋,长成了满是尖刺的囚笼,将她困在其中,让她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饱受折磨,不得解脱。
她的衣冠冢前杂草丛生,人人都避着走,生怕染了晦气,她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苟活。
到底是偷来的命。
是啊,西河人人都恨她,可是她有什么错!
如今预言是应验了,过错果不其然又归结到了她头上。
百姓辱骂她,萨满要杀她,她的母亲和姐姐,却要她去求援。
何其讽刺!
温敛躬身狂笑起来,笑得凄惨,牵动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克兰伊不敢看她,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狠狠蹂躏,使她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她做出的虽是当下无论对西河还是对温敛来说最正确的决定,但温敛,注定遍体鳞伤。
克兰伊凄入肝脾,哑声道:“我,我别无选择——”
温敛对西河唯一残存的一点期冀与不舍,终于被克兰伊亲手抹灭。
温敛收起癫狂的笑,俯身拾起地上的弓,举目望向被狂风卷起的帐帘后白雪覆盖着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下面藏着许多新芽正等待着风雪过去暖春到来之后探出土壤洋洋生长的那一刻。
“好,我答应,”温敛轻仰起头,像是释怀,“但此番入宁,成功与否,死生不论,我与西河,再无任何干系。”
克兰伊心如刀绞,语气颤抖着答应:“好,好。”
“你能不能,”克兰伊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朝着温敛掀帘而去的决绝背影无助呐喊,随后跌坐在地。
“能不能唤我一声阿娘……”
温敛闻言,步履未停,偏头瞥见帐中形容无依的女人两眼泪垂,似是张口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留下。
努尔娜来时,正见她策马朝着雁断雪山方向疾驰而去,翻过雁断山,便是大宁蓟州地界了。
她生着与温敛一般无二的面容,却无论气质、姿态都要比温敛矜贵许多,一身红色冬装十分明艳,额间的月牙装饰一步一晃。
“母亲,大萨满那边似乎有所动作。”努尔娜将克兰伊扶起,目光落在了即将熄灭的火堆上。
克兰伊眉毛稍稍舒展,拍了拍努尔娜的手背,很是眷恋地将目光投向远处,声音依旧沙哑着:“让她来王帐,此事关乎国家危亡,容不得她一意孤行。”
努尔娜点头回应,走到帐门边将伞撑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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