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跟踪(1/2)
我亲爱的朋友,你知道无聊是什么感觉吗?如果仅从字面去理解,那它将与枯燥、乏味、无所事事等负面词语紧密捆绑在一起。而我并不持有这种观点,它意味着一种虚无感,生命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如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风而动,逐浪而行。在这一刻,你没有朋友、家人也没有仇敌,一切都离你远去,你将不得不直面你的人生,意识到自己的无可替代,也认识到自己的孤独。从这个意义上说虚无感使我们的生命面向自身,面向自己最赤裸裸的样子。但很可惜,我们中的很多人受不了这种感觉,也没有勇气去承受孤独。所以他们对无聊嗤之以鼻,赋予它无尽的消极意义。他们努力地使自己游走于各种无意义的社交中,以此彰显自己身份、地位与能力。他们在一次次的虚伪应承中丧失自我,在觥筹交错中迷失方向。我不想做这样的人,于是我选择了无聊。推开那些没用的宴请与聚会,体会时间从指尖流走的感觉。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但我想说人生本就如此。真正的勇者不会像西西弗斯那般通过编造谎言、制造幻境愚弄自己,使自己摆脱痛苦。而是敢于直面这种意义缺失。其实这并非是一件坏事,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和状态,而不必纠结于虚伪的意义。这也许是这个世界少有的温柔。正是在这种自由中我保持了一种廉价的毫无意义的习惯:每天晚餐过后,依靠在卧室的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楼下的这条街通往市中心广场,终日车水马龙。随着暮色临近,人群也在不断增加。到灯火闪亮的时候匆匆的行人竟比白天多了将近一倍。窗外的人头涌动更使我感受到自己的悠然自得。我的家位于这栋临街公寓的二层,能很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举止动作、面貌神情。他们有的焦急、有的欣喜、有的沮丧;或锦衣华服、西装革履,或破帽遮颜、衣着褴褛;漫步、奔跑、骑行在这狭窄的街巷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展露着属于他们的历史,而所有这一切构成了一部市井生活的画卷,世间百态凝聚于此。时间长了,我逐渐可以从他们的衣着、表情和走路状态猜出他们大致的职业甚至是现在要做的事情。毕竟自然赋予体力工作者的沧桑和一个衣食无忧者的自然衰老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这种区别也会表露在他们的神情与姿态上,进而体现为被我们称作“气质”的东西。当然最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口齿不清的酒鬼和上流社会的生意人都是不常见的,更多的是那些在不同行业、不同规模的公司里任职的普通职员。其中一些成为基层管理者的高级职员往往流露出一种心满意足、不慌不忙的悠然姿态,他们有着体面的着装,一副“成功者”的派头。而那些奔波于一线的职员则往往眉头紧锁、神色匆匆,似乎他们所思所想也就只是穿过那蜂拥的人群。可唯独今晚,我遇到了特殊情况。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人从街道的远处走来。他身材适中、走路不缓不急,最重要的是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这和他的帽子压得过低无关,因为他的面部不是被遮挡而是隐藏于黑夜里,明亮的路灯也无法驱散那种模糊。纵使我已经努力地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也难以看清分毫。
这无疑勾起了我的兴趣,毕竟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看不清人的情况,而且从他的举止行为我完全不能判断出他的身份、职业甚至是性别。他像个谜一样从远处飘进我的视野,困惑着我的内心。对于我来说,这种感觉比失眠的夜晚更加难熬。我突然涌上一种想再见他,更多了解他的强烈欲望。心血来潮地做些事情却从不追问它们的意义,这是我长期保持的生活态度。因此无须顾及时间也无须在意天气,换上挂在门口的风衣就冲出公寓,汇入人流,向他消失的方向挤去。我要弄清楚他究竟去哪里,要做什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的脸始终无法被看清。
索性,他还没有走远。快走几步,经过一番磕头碰脑、摩肩擦踵后,我尽量轻地跟在他身后七八米处,为了不使自己过于明显,我更愿意躲在其他人的后面。现在我有机会更多地观察这个人。他身形消瘦,身高约在一米七左右,后背略微有点佝偻,黑色的大衣干净整洁,质地精良。那稳定的步频更读不出他内心到底是急切还是悠闲。
我们脚下的街道人头攒动,想隐藏自己不是难事,我需要做的仅仅是不要跟丢他。在这种决心的驱使下,周遭那些熙熙攘攘的路人、热闹非凡的店铺在我的眼中消失了,我的视野里只有那个谜一样的人。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是我的方向,是我的指引,是我在这一刻行动的意义所在。事情在到达克齐雷尔路口时发生了改变。向右是通向市博物馆的路,人流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道路但也称得上密集;向左则是一条去往阿芙洛尔街的路——一条充斥着各色旅馆、汇聚着各处流浪人员的街道——那里入夜以后行人很少、冷冷清清,是被这座城市遗忘的角落。最后他选择将困难留给我,毫不犹豫地转向左侧。没有了路人作掩护,在有些刺眼的灯光映衬下我几乎完全地暴露在他的身后,如果他的警惕性高一些,不排除我被发现的可能,一切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过,我毕竟不是什么专业的警察也非那些变态跟踪狂,行动能否成功几乎完全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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