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尘忆（一）(1/1)
那一年，她被他救下，被他捡了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宫墙一隅，小姑娘被几个太监按着跪在地上，头发也被一人扯得生疼，脸上时不时挨几个掌掴，白嫩的面颊顷刻间浮现一块块红印，火烧似的疼，可她一点也不示弱，拼尽全力挣扎着。
“小贱蹄子！你爹娘已经把你卖进宫了，还不乖乖为奴为婢！”为首的太监停下掌掴的手，恶狠狠道。
“你胡说！我娘才不会卖我！你们放开我！”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身在宫中，想跑却被捉住。
的确，偌大的皇宫，想逃，谈何容易？
她一刻不妥协，毒打便一刻不会停歇。
“殿下，您年年都来看老阿婆，真是有心了。”景狄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些礼盒，对顾鸣融说道。
顾鸣融笑道：“是啊，她对我有恩，”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儿时往事，心中百感涌上心头，眼中底色却是温柔，“我原想为她换一份清闲差事，可她不愿意。”
说着，不远处的异动传来，扰了两人的闲谈。
“什么声音？”顾鸣融不悦道。
闻声，景狄伶俐地向前探路。不一会儿便回来道：“殿下，没什么，不过在教训一个宫女。”这种景象在宫中太过普遍，他知道顾鸣融最爱管这种闲事，于是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希望赶快离开。
顾鸣融像是受到某种刺激，眼底一沉，踱步走向那声源处。
“住手。”
顾鸣融一出现，一群太监慌了手脚，纷纷跪了一地，“参见四皇子！”
小姑娘忽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与束缚，胆战心惊地睁开紧闭的双眸，撞入眼帘的便是一抹高大清瘦的身影。
他许是从九天银河落下的神仙，一袭青衣长身玉立，清风多情，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朗目疏眉间皆是风情，一双丹凤眼狭长深邃，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凉薄的唇染着一层玉霜。他的眼中似乎有着痛意，破碎又坚忍，像是透过她在看些别的什么。
她就呆呆地看着，不敢说话，并不能确定他就是个好人，依旧保持着防守的警惕姿态。她却不知道，她的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满颊红印无一不像极了当年的他，只不过他没有她这么勇敢，他不敢反抗。
“你们在干什么？”顾鸣融虽未动怒，可语调中显然带有怒意。
为首的太监连忙回道：“奴才们只是奉旨办差，安顿新入宫的奴婢们，谁知这蹄子想要逃跑，着实为难了奴才们。”
“你们说谎！我没有被卖进来！我不要做奴婢！”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小姑娘陡然挺起腰板，扯着嗓子朝他们喊道。
顾鸣融被她那双含水的清澈明眸所吸引，她全身上下只有双眼是干净的，瞳仁闪着萤光，仿佛还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是这污浊的皇宫怎么也熄不灭的。
睹到顾鸣融复杂的眼神，小姑娘不明白，又胆怯地在墙角里蜷缩起来，生怕他们是一伙的。
“那就交由我处置吧。”他边说边向小姑娘慢慢靠近，“宫中本就人人如履薄冰，何苦要相互为难？日后若再有这种事发生，不可动手，否则我绝不轻饶。”他的语气是淡淡的，听来却让人觉得安心。
“是是是！奴才们告退！”满地的太监溜得如同一阵烟。
小姑娘看着迈向自己的人，心中又是憧憬又是畏惧，她憧憬这是一个带她走出黑暗的人，又害怕他是让她坠入深渊的人。身后已是退无可退，她紧张道：“你是谁……”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向她伸出手，“我带你走。”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咬着手指看着他，他生得好看，手也很白净，除了娘亲，她还未曾遇到过说话这么温柔的人，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她，只觉得她应该把手交给他。
一时间，一只沾满灰土的小小柔荑覆盖在了那只修长白净的大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