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院子里的秋千(1/1)
“爷爷，我要玩秋千”
“好，这就来了”
要说回忆，仿佛多到数不清，却又像抓不住的淡影。爷爷是在我高三的时候离世的，十八个年头承欢膝下，可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能记住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片段。
爷爷走的时候才刚过了年，我在学校接到电话懵懵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家。在平房门口顿了顿脚，缓了缓神才踏进屋里。
还记得大年初一爷爷在医院里艰难的坐起身来等着我过去磕头。
现在回想总觉得自己那时那样的不懂事，明明已经高三了还是像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聊以慰藉的是当时花了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爷爷买了齐白石的画册，爷爷没上过多长时间的学，但是画的一手好板报。在厂里的板报都是爷爷负责的。闲的时候爷爷随手在纸上画几笔，有时是几条金鱼，有时是几朵牡丹，我只觉得爷爷画的比那些画家还好，胜在自然简单，简直有几分清新脱俗的国画意境在里面。看齐白石的画觉得亲切，仿佛看见爷爷的寥寥几笔。外行总是看热闹。画里画外瞧着有感情才喜欢。还记得爷爷躺在病床上每一页都翻看了一遍，以为是借来的，说看完了让还回去吧。奶奶在旁边说，孙女给买的，孝敬你的，怕你在医院呆的烦，没事翻翻看看。爷爷闭着眼睛含含糊糊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明白，躺回了床上。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眼里就续满了泪。不敢哭出来，只好悄悄溜到医院走廊上。生病的时候很疼，爷爷却没有喊过一声疼。现在想来，爷爷当时精力不计，费力翻看完也是不易。买画册说来倒是像慰藉自己，总感觉自己什么也没为爷爷做过。想光宗耀祖也没那个能力。暗恨自己不争气。
当时从医院回来，晚上便梦见爷爷从平房的小院里着急出门，外面很冷，我着急让爷爷穿上件外套，爷爷却似什么也没听到，只一心出门往外走，我心里又想回屋给爷爷拿外套，又想追出去拦住爷爷，生生急出了一身的汗，最后还是一咬牙先回屋拿衣服，再追出屋却看不见爷爷的身影了，一下急醒了过来。第二天便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爷爷走了，让赶紧回家来。晚上做梦梦见爷爷的照片，半梦半醒却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手机里没存着爷爷的照片。都大学毕业，工作了三四年了。一想起来，眼泪还控制不住的直往外涌。
我以为这个故事会很长很长，但提起笔来发现能写的不过寥寥几笔。让人记住的人生幸福的时刻，回想起来总是那么不值一提，却令人铭记。
想念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现，买葡萄干时会想起爷爷，记忆最深的是，爷爷总喜欢将葡萄干和花生一起吃，每天放学回爷爷家，爷爷总会从柜子里拿出葡萄干给我吃，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葡萄干了。平房后面院子里，爷爷还种了许多葡萄，不过结出来的葡萄明显酸的倒牙。最爱吃的还是爷爷总买的一种叫做“玫瑰香”的葡萄，个小但是甜度大，没有葡萄的酸味，我经常一把把抓着吃。现在我偶尔也会自己买着吃，吃葡萄时总想跟旁人说一句，以前爷爷总给我买这个吃。我记得我爷爷说，以前海边捞鱼的时候，皮皮虾都没有人吃，都是给猪吃的，不知道真假，但令我记忆犹新。我看着现在40一斤的皮皮虾，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当时为啥不吃点……爷爷奶奶都是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挨过饿的人。他们吃饭总是很节俭，一道菜是热了又热，喝粥只就两根小咸菜，不过爷爷总会单独给我做一道山东的水炒鸡蛋。爷爷总是很照顾别人，生病的时候，却又不愿意麻烦别人。我妈妈说，刚嫁进爷爷家，下班回来没有剩菜了，爷爷也总会亲自下厨给妈妈做一道水炒鸡蛋，当然了，我爷爷是会做别的菜的，哈哈，他做的猪肉皮冻也是一绝，他走了，家里就再没吃过皮冻了。有一天下班回家，在楼道里闻到了熟悉的煮花生的味道，就想起了爷爷。爷爷以前偶尔会买一大兜花生回家自己煮。
爷爷总爱说一句话，“力气是外财，用完了再来”，他每天早上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骑着高高的28大杠单车去广场锻炼，爷爷70多岁的时候腰板都挺的特直。
家里前院是用铁管架的玻璃顶棚，下雨总是会漏水，不过梁是铁管做的，爷爷就用两根粗铁丝做了秋千的挂钩，一个铁板当秋千的座位，我看到挂好在院中的秋千时简直高兴的要飞起来了。自此以后，我成了我们大院最好受欢迎的小盆友，大家都争前恐后的来我家做客。等朋友们排排站在我家院子里，我就会佯装矜持的向屋里喊到，”爷爷，他们想玩秋千，可以帮我挂好吗？“然后在万众瞩目中，我爷爷就会利落的为我们挂好秋千，我还要在一旁装模作样的说，“排好队不要抢，一个一个玩哦。”
我的爷爷当过渔民，干过电工，是个街坊邻居眼中的老好人。谁家灯泡家电坏了，喊一句“老赵”我爷爷都免费上门帮人家修理。大家都说“老赵”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不过他总是在我看电视不好好吃饭的时候生气的按掉电视的总开关。我总感觉，电视就是被他这样按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