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侵(一)(1/3)
四角银铃轻摇,沉香木于炉中静静燃起,归路闲缓。
陆阙冷着脸,方才逗趣的情致荡然无存。
陈泠月深觉气氛诡异,要靠在手臂上装睡,被他轻踢在小腿上,力道不大,像被小狗崽撞了一下。
“王爷……”
“怎么?觉得本王辱没陈氏了?”
陈泠月轻叹,眼睫浓密,垂下淡淡阴翳。
“不是,我只是未曾做过这样的事罢了。”
陆阙将手枕在脑后,见她温吞模样,耐下烦躁问道:“方才不是有事想问?”
她确实震惊于和亲之事,也好奇陆阙的意图,只是他不说,她自是不能窥探个中秘辛。
“想问和亲之事为何这般突然?”
陈泠月在西北三年,对局势了解虽不比他透彻,却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长策军驻扎西北边关,战时为兵,闲时务农,自备粮草充足,战力强悍。但突厥所在之地,并非水草丰茂之地,耗不起长久之战。
何况盟约已定,突厥和书已送至盛京,再结秦晋之好似乎多此一举。
她点头,“殿下盘踞西北,确实无和亲必要。”
陆阙唇角轻扬,对这番恭维颇为受用,“腊月二十七,突厥使团入盛京,除了奇珍异宝还带了位美人。”
“听闻突厥公主姿容曼妙,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能与其结亲,自然对皇位颇有助力。若是能亲上加亲,估计突厥与大梁边境十年内平和再无战乱。”
陈泠月想到留名青史的出塞红颜,对这话不置可否。
算算日子,就是明日。
突厥与大梁多年来时有战事,此番长策军凯旋,不仅是战胜了突厥骁勇善战的鹰师,更威慑了周围其他意图联合起事,暗中谋利的边塞小国。
边塞之地虽荒芜无垠,但互市通商却是繁荣。哪怕两国交恶,亦未曾根绝。此番能得长久安定则更要借此互通有无。
既然求和书早已递上,使团来朝一则献上突厥宝物以示臣服;二来也是为边关行商求个方便。到时所获财富,可不是黄金万两能比拟的。
若以两国公主为交换,似乎公平合理。
“陛下对边塞经商之事似乎颇有兴致……加之突厥已透露出求娶公主之意,适龄公主左右不过皇后所出的五公主和永和宫的六公主。”
至于为何是六公主,大概与其母族势力密不可分。
陈泠月脑中闪过六公主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一时无言。
陆阙打量她神情,感到几分欣慰:“连你都心有不忍,那群蠢货却只想与虎谋皮。何况推出去和亲的,又不是同胞姐妹,只为了能牵上突厥贵族的线,真是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她心中震惊:“那永和宫娘娘和皇子又岂会坐以待毙?”
“你说谢珉?他几个皇兄长如狼似虎,他自身都难保。他母妃素来吃斋念佛,无心后宫事。”
陈泠月心道,难怪六公主哭闹的本事让她觉得熟悉,原来是血脉传承……
昨日南安王殿下在盛京烟花之地出事,若有心之人在御前提上一笔,参其行事出格令皇室蒙羞,少不了禁足罚俸或者更甚。
待明日突厥使团入盛京,进言求娶六公主,只凭一个无圣宠的母妃大抵是拦不住的,难怪陆阙接连两日进宫,原是迫在眉睫……只是这种事,养在金殿玉楼的娇贵公主又怎轻易得知……
她侧头去看斜躺在软塌上的人,正取了块榛子酥往嘴里送,又被点缀其上的生果酸得皱眉。
这人骄纵不羁得要王侯折腰,让天子降阶。
却也会因几分善心助她翻案,为公主提点。
“怎么这种眼神看我?”陆阙倏地端正身子,他从来只看得到亮如晚星的眸子里泛着冷淡的光,这般温情脉脉的目光将她融在躲进宫车的冬阳中,柔和温顺,真似闺中女子一般。
时间久了,她总是着男装,他也少有深究,竟差点忘了,云和陈氏,世代行医,书香门第,官宦之家。
她自小生养于温润宜人的南方,眉眼清隽,诗礼教养,本当是金枝玉叶的女子。
那柔和目光受惊般闪了闪,消匿在平静如水的眼底。
她忽而心跳得有点急,口不择言道:“王爷似乎对永和宫照拂颇多。”
所幸陆阙似乎心不在焉,并未追究她刨根问底。
反倒似有若无地笑道:“当年后宫生变,贤妃降生下来了个死胎,还是个小皇子。追究太医之责,后又有人检举这位太医与逆党往来书信,字里行间对皇家子嗣怨恨极深……”
“这位陈太医当时可是太医院之首,极受重用,因而陛下盛怒,株连九族后改判女子入掖幽庭,男子充军。自此陈氏门徒散尽,世家落寞……”
“至于谁呈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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