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村童年(1/2)
五、扫雪
拂晓时,雪停了。不过天还阴沉凝重,整宿的飞雪丝毫没除掉天上的铅云。风并不大,可吹在脸上,却如刀割猫咬似的。
街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行人。
周长祥下意识地裹紧棉袄,缓缓走出院子,站在门口的条石上,望着村西模糊不清的灯笼山。他脑海里蓦然蹦出几句诗:“春雪空蒙帘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
正当他沉浸在诗的意境里时,传来铁锨碰石头的叮当声。周长祥知道,是刘长连在清扫院子及胡同里的积雪了。
周长祥回到院子,抄起门旁的铁锨,以大写意的方式,先将平日里常走的几个地方推出过道。几番折腾下来,原本洁白的积雪掺杂了许多土砂,着实难看。
“你看你,清理雪也跟小孩玩似的。”孙菊从偏棚里抱着几块干柴出来,走到周长祥跟前嗔怪道。
周长祥咧嘴笑了,取下鸡棚上的几片瓦,扯下草苫子,在猪栏的条石上用力甩打几下,待上面的雪都被清理掉后,又重新将草苫子铺好,压实。
磨台和水井周围的积雪清理起来简单,就地堆放在槐米树下。
露天的茅房清扫起来则有些麻烦,既要保证阳沟里的污水能够顺畅流出,还得把积雪弄到南墙根的毛泡桐树下。
这棵毛泡桐树半拢粗,每到初夏,一簇簇紫粉色花挂在光秃的枝丫上,整条街透着细甜。
等各处的积雪都被堆放到合适的位置后,周长祥又拿起扫帚,把整个院子彻底清扫了一遍。
“把你的宝贝疙瘩也清扫一下吧。”看着正要上街的周长祥,孙菊急忙说。“宝贝疙瘩”指的是堂屋东窗户外的栀子花,那是周长祥的心爱。
这棵花粗实,枝干遒劲,弯曲自然,搭配着用屋脊瓦围成的花盆,极具造型感。
每至夏季,花朵绽放得格外热烈,大朵大朵的白花重瓣如雪,洁白无瑕,香气馥郁,令人心旷神怡。整个小院都笼罩在这宜人的香气之中。更为美妙的是,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凉席上,树影斑驳摇曳。微风送来阵阵花香,一家四口在温馨的氛围中安然入眠。
每每这时,孙菊总是笑着说“亏你做一回小偷”。
“小偷”的故事发生在两人前往公社民政登记时。那时,周长祥看到大石块下有一株小苗,虽有些畸形,却生长得顽强,很有奋斗感,甚是喜欢,就用碎瓦片扒开周围的土,连拔带薅地将小苗弄下来,用碎油纸包好带回了家。没想到,这株小苗竟然还活了。
周长祥轻扯着花枝,晃动叶子上的积雪。卸掉积雪的重压后,枝叶重新挺拔起来。
孙菊点燃灶膛,填入几块干柴,就着锅里的温水,洗涮了碗盘。青烟从烟囱里爬出来,扭着腰肢,想在空中起舞,却被寒风吹散在屋顶,瞬间烟火气息弥漫了整个小院。
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完毕后,周长祥拿着铁锨和扫帚来到胡同。
说是胡同,实则更像大街。路面宽约三四米,前方并无人家居住。路下是两三米的深沟,沟中长满了剌剌秧,还有一些手腕粗细的槐树,当然叫不上名的带刺的枝枝桠桠的居多。
门口的两棵榆树是沟里树中最粗的,有一拢多粗,每至盛夏,枝繁叶茂,满地阴凉。靠着树干搭起的两根条石上,时常坐着几个端着笸箩做针线活的女人;三五成群的孩子玩着不知名的游戏,嬉闹声丝毫未影响到在树上做窝的喜鹊。
沟底虽有些垃圾,却并不妨碍水的流淌。
刘长连用铁锨推着积雪,堆到榆树下,树下空间不够了,便推到沟里。周长祥弓着腰跟在后面,铺开扫帚,细细清扫,均匀的划痕如同在作画。
一大清早,两人把街面清扫得干干净净。
扫雪也是个力气活。在周长祥和刘长连歇息的时候,王杰生推了一车雪,倒在沟里,转身回走到他俩跟前,说:“你得催着点儿王业发,那个狗日的,天天醉蒙蒙的,还净干顺手牵羊的事,怕时间一长,事情准得黄了。”
“嗯,这件事多亏有你帮忙。若不是你,张超肯定不会答应。”周长祥感激地说。
“张成元是个好校长,处处为孩子们着想。”王杰生接着又说,“你们抓紧把村里办年节目的事弄好,这是张超答应你们的一个条件。”说完,推着小车走了。
周长祥扭头对着刘长连笑了笑,说:“王杰生当村长真是屈了才。”
早饭后,周长祥从炕下头的木箱子里翻出一个灰黑色的小长木盒,用花布包袱包好,挎在胳膊上,领着周洋和周海出了家门。
路边未被踩踏的积雪,蓬松蓬松的,犹如厚实的蛋糕。看到周海在厚厚的雪地上蹦跶,周洋也如撒欢儿的小马驹,挣脱了周长祥的手。一会儿捧起把干净的雪,伸出舌头细细舔尝;一会儿将雪团成圆球,使劲扔向远处,向着没脚印的雪地里跑。跑不动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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