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贾诚喝酒孳生是非 芝凤探亲体恤血缘(4/5)
又用洗碗、洗锅水与菜叶就米汤烧了一锅猪食,又洗了灶台抹布,挂在檐下竹竿上晾晒。那几块抹布鸡零狗碎又牵挂多长,有从纱线衣上剪的,有从绿球衫上剪的,也有从红涤纶褂子上剪的。
就在那时,她听见身后大女喊了一声“姆妈!”转身一看,果真是她,人已走到她跟前。这大女姓名李芝凤,娇小身材,白净鹅蛋脸,短发大卷,身着素花绵绸。她人虽至中年,却自有一番城里人整洁讲究的风貌。原来,当年启红乡各村应乡里号召,组织村民演唱地方黄梅戏以闹新春。一时间,小村子挨个喧闹起来,吹拉弹唱、人欢马叫。其中王家村有个叫王永贵的小伙,随临时戏班走村串户、搭台唱戏。当时凤凰村也有姑娘加入活动,搬桌椅抬锣鼓听《对花》,李芝凤也在其间。如此机缘下,她被他一眼看中。不多日,王永贵求父母请媒婆提了半斤红糖上门提亲。那李民勤要为大女招亲,不肯答应。而王家又不愿儿子入赘李家。两家僵持不下了数月。偏这时,王永贵应征成功,不日将参军去了。这王家急了,担心儿子退伍归来,姻缘会因年龄偏大而耽误了,便让媒人传话催婚。李民勤先是不愿,后经不住王永贵一日亲自登门几次,私下又约见女儿。而女儿正值情窦初开,心早已暗属,非他莫嫁,又在她母亲跟前频露出嫁之意。如此里外一纠缠,李民勤想到自己还有一女,便松了口,应下王家。因仓促,李家来不及置办嫁妆,便将她匆匆嫁出门去。数年之后,李家陆续为她置办了家具,一应俱全,皆是在家里请木匠打制。等到油漆干透,再拉至启红乡车站,搬抬到客车顶蓬货架上,直达莲花城。因李芝凤事先向班线司机打过招呼,故娘家捎来物品十分便利。这是后话暂不提。完婚后第二日,王永贵舍李芝凤入征而去。在王家,王永贵是幺儿,上有哥哥四个,皆已成家。临到李芝凤嫁进门,王家父母本不愿分家让她独过,怎奈众儿媳心生不满。结婚满月后,只好叫她另开灶台单过。那李芝凤虽是大女,但未嫁时也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如今猛地一人独自过活,不免透出不适与弱势。众妯娌见她孤身,皆趁机恃强欺弱,经常顺走她家屋后的柴禾。她又说不过她们,只能吞下哑巴苦,将万般委屈化为夜深人静之时枕上的泪珠,一为思念丈夫;二为大集体劳动所得的粮食有限,她分抢不过众妯娌,肚腹时常挨饿。她父亲得知她的处境后,自此,便不顾山高路远,俭省自家,挑送柴禾与口粮给女儿,只期待女婿早日退伍归来。哪知世事无常。王永贵入伍一年后竟要离弃李芝凤,因此她哭哭啼啼地回到娘家。那李民勤岂肯善罢甘休,当即携女儿去王家理论。王家父母怕事情闹大,便一纸书信将儿子唤归,这才让他回心转意,不久便生下一女。几年之后,李芝凤随了军,有了非农户口,又生下一男。数年后随丈夫转业回至莲花城,成为单位上的人,在当时最吃香的客运司工作,渐地自将傲骄之心端起。从部队回到地方后,李芝凤逢年过节必提前去娘家婆家看望,在娘家住一宿,再去婆家。娘家和婆家之间隔着两座大山。
李芝凤走到母亲跟前,说:“姆妈,端午节快到了,我家来看看你。”
佟香莲笑说:“你家来了!中午了嗳,我烧点给你吃吃。”她见大女回来,自是欢喜不过,忙进灶屋,用旧瓢把猪食水从锅里打出,倒入两个木桶内,又向桶里倒了两小瓢糠,用小瓢搅了搅,然后揭了水缸的半边木盖,舀了一水瓢水,洗了锅。这才又重舀了一水瓢水,坐了灶门口的矮木凳,抓了几大把松针枝,点了塞入灶洞锅底,拣了数根细柴搁在火上,小柴禾遇松毛火呼呼地燃烧起来。
李芝凤将看节礼品全搁在母亲房中后,来到灶房。只见娘家一如既往仅老母亲一人在家,摇晃着瘦小身躯,脚踩旧时包裹的三寸金莲,忙前忙后,心里不免心疼了一阵。
不多时,佟香莲将大碗咸油味炒米泡荷包蛋递到李芝凤手上,要她趁热吃下。这时母女二人才闲下,于堂屋桌边相对而坐。李芝凤一面细嚼慢咽,一面轻言细语又习惯地问:“姆妈,大大呢。”佟香莲说:“你大大到启红中学送柴送米去了。”李芝凤皱皱眉,说:“贾诚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喊他挑去!他伢妹上学,这种事情他不去还要大大去!”佟香莲抿嘴长叹了一声,说:“讲是这么讲,哪里指望得上他。他就跟像野伢一样嗳,是下班也不归家的人。只要他喝酒家来,不发酒疯就好得很了。”
李芝凤问:“他又在家中吵莫事了?”佟香莲见问,便将那晚贾诚喝酒离家一事告诉了她。因素来对贾诚不满,如今又听到他跟父亲动手,心中愈加憎恶他,自恨父亲看走眼,觅得这等只传宗接代的货色;又怜悯父亲招婿之心,年近七旬仍病中跪砍山柴。
李芝凤又恨恨地说:“走了好,死在外面更好,反正他又不顾家,家里头有他像没他一样。”
佟香莲说:“那个时候他来我们家,一身衣裳又破又烂又脏,我们讲他没家无人管,才会那个样子。哪晓地他有家了,还是邋遢不爱干净,像个野伢。花钱大手大脚,从不顾家里伢妹皆在念书,皆在用钱的时候。家里头的事他也不晓地去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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