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促姻缘血亲藏罅隙 论嫁娶手足埋祸根(6/6)
前顾后,最后想到妻儿所言极是,发展个体营运是当下社会大势所趋,便应下儿子所求。尹草兰这才借机威逼利诱儿子答应了娶表妹为妻。不料,事成后他却拒不认账。后因被判劳教,他才无奈地应下亲事,称了母亲的夙愿。如此兜兜转转,这门亲上加亲姻缘方才缔结成功。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如舜只要出狱,便可完婚。
那林家烨见婚事已准备妥当,便放下心去,日日午后去打麻将。这日傍晚,他迟迟未归,一家人便在院中等着,一齐用晚饭。这时,林如悌扭头看了看墙边的母亲,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说:“炮仗店和葡萄糖厂的人都在讲,哪个跟哪个跑了,你没听到讲?”
尹草兰说:“我没听到讲。哪个跑了?”
林如悌瞟了母亲一眼,又反问道:“三生街上的人都晓地,都在讲,你难道一点点都没听讲过?没人告诉你?”
尹草兰见小儿不肯直说,有些急恼,说:“我在家里,又从不勺叨地像豇豆妈那样今天这家跑那家,明朝西家跑东家,哪晓地三生街上的那些事情。”
林如悌盯了一眼母亲,欲言又止,笑说:“曹家村那边没讲给你听?”
尹草兰一时成了二丈和尚,巴巴地望着儿子。林如悌见母亲像是真不知道实情,便说:“是桂香跟人跑了,跑到外头去了。”
尹草兰大惊,迫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林如悌见状,也不瞒不藏了,一股脑说出:“去年年前的事了。那男的也是乡下的,家里穷得滴尿。桂香家人嫌男的家穷,不干,最后把她从外头找家来了。人家都讲,你家怎么看上桂香的,要讨她家来?”
那尹草兰听罢这一席话,脸渐地通红起来,恼羞盛怒之下,抄起靠在墙根处的草扫帚头就去打他,一边悻悻地骂道:“小猴子!你听三生街上的人嚼牙巴骨!到处瞎讲!”
那林如悌忙闪到一旁。他见母亲不信自己所言,一面不甘地说:“哪讲是嚼牙巴骨?!三生街上的人都讲轰起来了,男的家住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做事,人家都讲的一清二楚!就你不知道了!”一面抽身快步上楼去了。
尹草兰从院里追到台阶处,仰面朝楼,气愤愤地骂:“你这个小猴子不要跑嗳!你再讲!你再讲!我打死你!”说罢,又木然立于原地半晌,方才撂下扫帚头——她不相信自己被亲胞妹视作外人,不告诉自己这件事,素日里她却是拿胞妹当作知心贴腹人的,不曾对她隐瞒家中的长长短短。而且此事果真如此,那操桂香便八九不离十不是黄花闺女之身了。
原来,当年的尹草荷与殷九江随母改嫁之后,那继父未起怜悯之心,反倒视年幼的他们为累赘。每逢除夕夜开年饭前一刻,总借故支开他二人。待到他二人归来时,桌上只剩残羹冷炙了。彼时,他二人之母另又生下四个子女,哪里还顾得上亡夫的儿女,再加上一九五八年前后,家家皆裹腹困难,他二人没饿死、冻死已是万幸了。至于读书识字上学,在当时更是奢侈之事,毛把钱的学费,教学老师上门动员皆行不通。因此上,尹草兰念及父亲早亡,自己独被母亲抛下,也是在苦水中长大,便心生爱悯,张开母鸡之翼,尽力照应着人世间唯一的一个胞妹与一个弟弟。因姐妹二人住得近,尹草兰私下常贴补她,不是塞钱便是赠物,待她倒像是大半个女儿一般,家中诸事也皆告诉她。
林家烨归来,一家人如常。尹草兰未在他跟前透露半字,却私下淡淡地借传言之说在胞妹跟前探了探。尹草荷见她问及,心中一惊,当即矢口否认,只作无辜状说“街上人真会造谣。几个同学没事了,喊桂香到外头玩,她就去了一趟。家来,我还骂了她,‘你个死丫头,不做炮不挣钱,跟人家到外头玩,家里头的账不要还啦!’”
这尹草荷三言两语搪塞了去,事后却不放心,便与长女操春香合计。经她母女二人一番分析,认定桂香外出一事定是林如悌添盐加醋捏造相告的,便暗恨他入骨。原来,林如悌所在的工厂离操桂香所在的炮仗作坊不远,仅隔一条马路,且那作坊里又有几个是他同学,关系甚密。
那尹草兰听了胞妹的解释,便信以为真,未将此事再搁在心上,此后又不时吩咐林青玉去炮仗作坊,支会操桂香来家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