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灯之歌(1/2)
香菱自记事起,便是一个孤儿。
她的记忆最深处,停留在一个血色弥漫的黄昏。那个黄昏,曾经和煦平静的村庄,骤然被铁骑践踏成修罗场。炊烟未散,刀锋已亮。她的父亲用血肉之躯挡在前方;她的母亲则颤抖着将她塞进柴堆,轻声催促她别发出一点声音。柴堆的缝隙间,她看到了父母倒下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火焰舔舐着房屋的黑烟升起,朦胧之中,一个高大的男人骑在马上,他的脸隐在阴影里,语气却冷到骨髓:“反抗者,杀无赦。”那双如毒蛇般冰冷的眼眸,成为香菱无数夜晚醒来时的梦魇。
她活了下来,但从未觉得自己被幸运眷顾。
士兵们将她从柴堆里拖出,扔进了军营。哭喊换来的是冷笑和呵斥,软弱招致的只有鞭笞和羞辱。
一切柔嫩的情感都被硬生生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伪装、杀伐和服从。
她学会了如何藏匿情绪,如何悄无声息地潜行,如何用一柄短刃夺走别人的生命。
然而,正是这样残酷的环境,让她对生命的每一丝温暖都怀有近乎贪婪的渴求。她咬牙活着,同时带着一份恨意无法释怀。
多年后,公孙影将她派往燕南,任务是混入民间,搜集情报,为中原的进攻铺路。香菱没有抗拒。她已经习惯了被推上棋盘,成为一颗冷冰冰的棋子。
然而,就在出发前的一日,她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一份机密文书。那上面详尽记录着当年屠村的计划,而落款处竟赫然写着“公孙影”三个字。
那一刻,香菱仿佛感到灵魂被生生撕裂。从记忆深处一次次涌现的血腥残影,竟然与她的上司,与那个培养她把她养大的人紧密相连。
她的拳头攥得指甲刺进掌心,血滴落在纸面上模糊了字迹,但她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反抗?她早就知道,这两个字在公孙影面前,只能换来更深的绝望。
她按照计划嫁给了赵骏,一个普通又木讷的男子。他不过是她任务中的一块掩饰身份的遮羞布,她对此毫不在意。对香菱而言,婚姻从未与幸福挂钩。
然而,当她第一次见到赵骏时,那双朴实无华的眼睛却让她莫名一震。那是一种让人想要卸下所有伪装的目光,温暖、平和,仿佛可以容纳世间的一切苦难。
赵骏的沉默寡言并未让香菱感到疏离。相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关怀。
清晨,他总是默默挑起水桶,劈开劈柴;赶集时,他总是落后半步,像一堵无声的墙,护在她身旁。香菱的手满是粗糙的茧痕,但赵骏却执拗地用旧布条细心包扎。
他从不言语,唯有那双眼睛里的柔情像碎在水中的月光,粼粼中不容忽视。
这样的温情让香菱手足无措。她早已习惯冷漠与算计,却从未有人如此安静地将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赵骏的善良不是矫饰的,而是浸透在平凡的生活细节中,像春雨一样渗进她早已干涸的心田。
一次赶集时,她被几个地痞调戏,赵骏赶来时面色铁青,他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冲上去与那群混混厮打成一团。身形瘦削的他被压在泥地里时,依然咬牙护住她,抬头冷声道:“她是我的妻子,谁敢动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那一刻,香菱的泪水决堤而下,她从未想过会有人愿意为了她,哪怕付出性命。
时间流转,香菱原本坚如铁石的内心,悄然出现裂隙。她不再回应公孙影的联络,尝试躲进这风雨飘摇的小屋中,试图守住片刻安宁。可她的恐惧如影随形,害怕赵骏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害怕中原的攻势一旦开始,会将这沉睡的幸福撕成碎片。
当战争终于降临燕南时,她的心如刀割。她深知军旅的冷酷,也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试图带着赵骏一家逃离,可无论如何挣扎,最终都逃不过命运的牢笼。
她被俘入狱,等待她的,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审判。中原攻打燕南一役,中原军队损失惨重,而她是最好的替罪羊,一个背叛者的间谍的身份足够掩盖一切指挥失误。
她在监牢中一次次被严刑拷问,却咬牙坚持——她没有背叛,她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给人走的路,一条仅仅只是想要在乱世中活下去的路。
肉体上的痛苦并不能使她屈服,但在燕南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了软肋。
那日,公孙影推开牢门,脚步从容,眼神冰冷。他的语气如同多年前那个血色黄昏:“若你不认罪,我就杀了赵骏。”
香菱绝望地摇头,声嘶力竭:“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公孙影轻笑,语气里满是讥讽,“无辜的人,我杀得还少?你觉得,你能护住他?”
香菱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刃穿透。她想到了赵骏的手、他的背影、他的眼神——那双眼睛从未带给她一丝寒意。她犹豫了片刻,却又好像走完一生。
最终,她咬紧牙关,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