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坐怀不乱(2/4)
山的余辉像调色盘,将彩霞的光影又折射而下,映红了花丛也映红了静园。有澹澹和风扑入窗内,融着鹊鸲的啁啾,樟桂的花香,又夹杂室居集聚的翰墨之气,直教人春心骀荡,风花雪月,不似人间。
至掌灯时分,那投射而进的晅曜之光又渐渐隐去,有朦朦清辉接踵而来,挥洒在叟喆那丰盈的身上。叟喆便拖着抻长的影子,耐心地将几盏铜灯一一点亮。末了,见家主又凝神贯注奋笔疾书,便趁着铺开被褥的档口,偷偷于侧面窥上一眼,哪知好奇害死猫,家主似长了后眼,忽儿向后招手道:“你过来。”
叟喆不禁羞红了脸面,便碎步上前,尴尬地俯身贴于其后。哪知王莽回眸一笑,道:“你瞧瞧老生这手笔,比之文终侯如何?”叟喆又探头看了一眼,乃是《谷梁传》中的摘句: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看这文字似有所指,便觉得浑身奇痒难耐。不知如何奉承才遂他心意,便小心回答说:“这篆体——圆转流动。只可惜,萧相国的墨宝无缘得见,既然是家主所书,那定然是最好的。”
王莽无聊地紧了紧眼皮,趣笑道:“这话说得,都不知道该夸你几句还是骂你。文终侯一生善长篆、籀,其籀字时称萧籀,喜用秃笔,尤工用退笔……”王莽忽觉得身后两峰贴得紧实,又不敢乱动,自己到底说了些甚么都不清楚。只觉出女人的体香侵蚀入骨,使他一时都透不过气来。
此时紧贴在脊背上的女人,轻弹可破、温软有力地时压时摩,又有秀发于面上轻撩,丝丝痒痒,再加之那诱人的体香,还有那呢喃丝语,于耳畔温温软软,酥酥麻麻,直叫人血脉偾张而不能自持,只想把面前的砚台塞到哪里……
一年多来,这等感觉未曾有过。但想起那华峤的军籍尚未落地,方于安乐中蛰醒过来,为试探于她,遂折身而坐面对叟喆,心绪平静道:“听闻淮阳王性多骄侈,月夜踏马,纵情声色。如是侍吏有备而来,定会意见相左,且多美言。”
叟喆一听脸色一白,道:“君侯——”遂低下头来迟疑了半晌,又讪笑道:“这话——你是叫我如何回答?若是念了王的好,定会说我别有用心;若是遂了家主之意,又会说我背弃旧主,两姓家奴……”王莽听罢抚髭笑道:“你多虑了,不妨说来。”
叟喆一边铺展床被,一边忙不迭回过头来,娓娓说道:“淮阳王自小励志好学,从不懈怠。七岁吟赋,八岁成诗,又研习《兵技巧》倒背如流,习手足、编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武可平边,文可养民,真不失高祖之后呢……”王莽忽而立身站起,冷冷哑呵道:“看着我眼睛。”叟喆不知家主用意,只觉得他的眼睛犹一池潭水,深邃清幽,一眼望不见底,忍不住便心慌起来,未及多想疾别过脸去。
王莽不以为忤,便蹀踱几步,语音轻缓,但话锋极重道:“编器械?我看你——这辞藻是过于奢华!”见她脸色煞白不予正视,便又上前追问一句:“你倒是说说,他又能编出甚么器械?”
叟喆得闻王翁真经,知道家主嗜好什么,便投其所好,道:“奴家曾亲见淮阳王试飞器物,名曰飞人,飞行千步而不坠呢!”王莽一听遂眼前一亮:自己在东宫太园也验试多次,飞行顶多三十余步。若所言不虚,效力军中,当势如天兵天将降下凡尘。王莽兴奋之余就问她器具形制,叟喆遂呡嘴一笑,成竹在胸道:“奴家见——淮阳王取大鸟翮羽为两翼,头部与身皆著毛羽,通引环纽,飞翔千步方落崖头……”
王莽正觉饶有兴致之时,门外有长史与王宇来报,王莽见状遂引至二堂。经长史二人在北军屯骑遍察军籍,有华峤之称者泛三十余个,原籍淮阳陈郡的只有一人,且于军中病卒两年有余。王莽听罢颇为震惊,病卒应依阵亡论,无人承袭当配发三年全额军饷,过则减半。此事按理早通谕了原籍,叟喆却至今未曾得知,莫非她常侍宫中无缘得报,也或有地方官寺截留,讣告有失?
此事虽能证实叟喆所言不虚,但若与她以实陈情,只怕这羸弱女子经受不住,寻了短见也未可知。王莽郁郁回到了寝居,却见叟喆并未离去,正用肘掌托着右脸栽嘴儿哩……
王莽担心叟喆着凉,便在床头寻了一袭玄紫的罩袍,给她轻轻敷了上去。许是叟喆睡意太浅,罩袍上身便惺忪惊起,见家主蔼蔼立于身后,便赶忙拾起脱落的罩袍,又屈身向王莽施了一礼,道:“伏惟家主体恤下人,奴婢万死无以为报。天也不早,家主若是困顿安歇,奴家也好与你宽衣。”
王莽听罢“呵呵”笑道:“老朽还没那么金贵。你且回房好好休息,流离多日,也好解这风尘之苦。”叟喆一听便眉头紧蹙,小嘴娇嗤道:“家主许是嫌叟喆手拙,昔日服侍王母之时,若非奴家心闲手敏,哪能做得那侍吏之位?”
王莽怕她妄生误会,就上前捋须释惑道:“我本布衣,并非出身王侯世家。自小生逢父翁早逝,向与阿母相依为命。十三岁上,夜半学相国匡衡偷光凿壁,日出以砍柴延挨度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俱是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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