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亦有道(2/4)
席。王母走上又忧郁道:“儿媳风闻这蛤蟆寨一战是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可有此事?”刘钦赶忙恭谨答道:“娘娘果是耳聪目明,这都知哓。”王母又答着追问道:“谁人之功?”“贱内呗,半性子!”
王母闪眼不再言语,蹀躞几步,就于督邮手中抽出文书,又亲手交到刘钦手中,方坐下对他嗔怪道:“还半性子,若论功行赏,夫人可是咱方圆百里的巾帼英雌!加席榻来!”刘钦一听忙摆手抿笑:“内人入席,有伤风化……”王母听了哭笑不得,“你道我是外人——抑或内人呢?”
刘钦一听慌了手脚,一边命小青移案布箸,一边着充曦内请夫人。待王母拽夫人挨身坐下,又有意无意挑逗道:“这金匜玉盘、箪食壶浆的早已齐备,可儿媳怎就——两眼空空呢?”
刘钦这下悟不透了,倒是夫人机敏过人,忙向王母施礼道:“娘娘容禀,适才夫君正与那茅家三仙把酒言欢,孰料咱鸾驾说到就到。三老现下就在门外,若不嫌弃,就请一同入席吧!”“正是正是。”经人指点,刘钦算是开了窍,赶忙着人腾出东案,又拱手箭步出了门廊。刘钦将三道揖请入内,回身嘴里自嘲道:“这破记性,一心只奉王母的驾,倒把仙家给忘了。”
茅家三道作个群揖入了东厢。待酒饮三盅菜过五味,王母又对樊夫人道:“不成想,弱女子抱儿置身战阵,对赌良善答救万民,真勇烈奇女子也。此举与当年冯婕妤立身挡熊又有何异?”樊夫人闻听王母夸赞,遂羞赧一笑施礼道:“娘娘过誉了……”
薛修于旁笑呵道:“建昭中,元帝率众妃幸虎圈斗兽,不想一黑熊翻出圈外,攀槛而上直冲御座,凶凶而来。事发突然,妃嫔命妇皆惊慌四逃,倒是把元帝给晾在了中间。眼看元帝要被吃掉,忽见冯婕妤不顾生死立身而上,死死挡在了元帝面前……黑熊后被甲士格杀,元帝便问冯婕妤:人情惊惧,何故挡熊?婕妤便对曰:但有黑熊吃了臣妾,陛下方能绝处得生,故以身喂之。元帝嗟叹,相拥而泣……”
满堂皆是唏嘘不已。王母沾泪呵笑道:“樊母与子纵身战阵,以换清平,这大勇大智希阔之事,非一般女流所能望背。若行吃斋修身正道,有朝一日必然飞升。”夫人听人掩口笑说:“奴不食肉好几个月了……”王母听了捧腹笑道:“那是祭斋,并非心斋。除去尚美茹素之外,尚要善人清净心神,感格神明呢!”
王母看向茅盈道:“茅家兄弟修道多年也未曾专攻。斋醮行道,忏罪谢愆,则谓之斋;延真降圣,祈福清思,则谓之醮。齐醮仪轨不得而同。本宫此番南顿行走,便是诚请三仙与叔夫人莅王城斋醮。此次知会了四方道仙,后日于王宫大行道场。”
元寿二年八月己酉,有天公作美,秋阳杲杲,炉焚真香,云篆缭绕。一时间,淮阳王宫里仙道群聚,旌旗甲仗光彩耀人。淮阳王母为茅家道场摆下了饕餮盛宴,但见金盘玉卮自至筵前,美酒奇肴果不名状,丝竹金石玉音满耳,音麝之香数里可闻。
待一番吃斋盛赞过后,王母代皇家赐予茅盈一枚大帝神玺玉制的图章;刘钦代朝廷赐给茅盈一身八龙锦缎与帝君授意的紫羽华裳;茅家仙师西域王君又赐给茅盈一柄太上道君的紫玉笏板;樊娴都也奉了金阙圣君命,赐给茅盈一只四节咽胎流明的神芝。
得四位使者授赏之后,王母便让茅老道吃了灵芝,佩上玉玺,穿上一身紫羽的绣衣,手握笏板跪拜于四位大神的祇前,且告知茅盈:“吃了灵芝便贵位司命,穿了紫羽便是真人,又掌了神玺与紫玉的笏板,您便是东岳的上卿了。上可统吴越诸神,下可辖江左脉流,宫筑句曲山,拔宅可飞升!”
临行之前,王母又命樊夫人授与茅固、茅衷二兄弟《太霄隐书》与《丹景道精》四部宝经。授毕之后又与紫阳左仙石路成、太极高仙伯、西域真人及桐柏真人王乔与王方平等诸位道家,唱了几曲太极太阴的颂歌。樊夫人手捧真经也随唱道:“驾我八景舆,欻然入玉清。龙群拂霄上,虎斾挕朱兵。逍遥玄津际,万流无息停。哀此去留会,劫尽天地倾……”
中山国奉迎大军差往京师的谒者,勤于驿置换马疾奔,到河南以西的弘农郡时,终是在途中遇了场大雨,又不得已耽搁了两日。待信函秘送至静园之时,京城已经云收雨霁,湿漉漉的秋枫落叶则透出一股猩红的肃杀之气来。
那远道赶来的谒者一入园中,便坠马栽地,新来的管事忙接过信函,疾步送入燕居之中。王莽接过王舜的秘函,便预知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本该拥帝回京的日子,却偏偏收到了此封函件,且不说函外插了三支褐色的羽檄,但说这生绢书就的尺素轴筒,肇事之巨便略窥一斑了。
王莽忙着人唤孔光与彭宣。一人为私,三人为公,再说大司空彭宣主新帝事,由其领责勿需儳言。温热的余晖透过窗格射入室内,被分割成了一条一条,投在心如凉水的王莽身上,如同碎金一般有了回暖。他静静地坐在这碎金之中,于几案前审视着这奢靡的函筒,又仔细地用宽袖将浮尘轻轻掸去,细微的埃尘便在余晖之中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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