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朝(1/1)
寒石回来后，在瀑布边上修了个小亭子，在河对岸给小精怪立了个衣冠冢。说是衣冠冢，里头埋的却不是小精怪穿过的衣冠。
他俩从前相交时，小精怪从未提起自己的家住在哪个山头的什么地方。寒石也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孤僻神仙，对方不说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是以，待寒石要找些小精怪的东西埋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要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寒石只好先停下这个差事儿，一心一意地琢磨着给自己的小亭子起个名儿。他翻了翻自己小书房里堆着的书，理出一堆小精怪从前拿来送他的小玩意儿。挑了些能在土里存得住的，特意把自己打的小水晶匣子拿出来装它们。
虽然他的手艺不大好，但是他送礼一向讲究礼轻情意重。他拿着自己第一次来这山里发现的宝贝，又亲手做了个小匣子赠予他。他觉得算是对得起小精怪的两肋插刀了。小精怪的一条命却是补不了了，他的元神碎得不能再碎，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
每逢小精怪的周年，寒石就会提上一个食盒去给他祭拜，食盒里都是最近他自己鼓捣出来的觉得尚可的吃的。
他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种了一片白玉兰林。三月时，嫩白晶莹的花朵亭亭玉立于早春枝头，偶有一些胆子大的小动物在林中嬉戏，看到他就连忙遁地而走，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回来这几年，他一个人做了很多事儿。
小神仙来访过的第三日，寒石把整座山走了个遍。催生了一枝白玉兰，折了放在小精怪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供案前，静默了片刻，消失在了原地。
“你今天临的这副字很不错，颇得前人遗风，就是劲力还有些不足，以后每天多练几张大字提提腕力。”
素秋玉间端端正正作了个揖，恭恭敬敬道“多谢皇长兄。”低头侧了半个脸颊，狐狸眼眨了眨一条尾巴翘上了天，赶忙顺着杆儿爬“我今天这么乖，皇长兄有什么奖励呢？”
“奖励？”素秋千顷手指轻轻搭在桌案上，垂下来的一绺头发遮住了他靠素秋玉间的那半边侧脸，似乎勾了一下唇角，声音轻缓低沉“你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都可以？！”
这几年他年纪渐长，又在素秋千顷的管教之下沉稳了不少，很少这样喜形于色。虽然骨子里还是那个招猫逗狗上天入地的皮猴儿，行事已经很有章法。且偏好武事，又于用兵之道很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素秋千顷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真的？”素秋玉间喜出望外，连忙做小伏低，趁热打铁道“我听玉兰儿说，戚小将军昨日差人来府上了……”
素秋千顷嗯了一声，低头翻着一本地方志，慢悠悠道“镇西将军戚然得胜还朝，戚小将军自然高兴。”又像是想起什么，顿了一下翻页的手指“今日该到澄县了吧。”
素秋玉间忙不迭道“明日就进城了。”
素秋千顷微微侧脸，上挑的眉尾看着有些讶然，弯了弯唇角，左脸颊荡起一个浅浅的旋儿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涨红了脸，狐狸眼亮得吓人，黑眼珠子上窜起两簇小火苗，大叫着奔出门去“哼！！！你又戏弄我！”
素秋千顷终于忍不住了，毫无形象地靠着椅子笑得乐不可支。
“我明天可跟戚景衡去接戚将军了昂。”
素秋玉间躲在门后，给自己壮胆，但是也就只敢在看不到自己皇长兄的地方这样说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露出半个脑袋一只眼睛，对上自己大哥的眼睛一开口气势就弱了一大截“景衡他……他跟我从小玩到大，戚将军又是我师父……”
“你去吧。”
“………？！谢皇长兄！”素秋玉间大喜过望，朝他哥大大作了一个揖，转身哼着小曲，走路生风奔出院去。见人都是一张乐得开花的笑面，高兴的差点撞上从墙角拐过来的迎春儿。
“二殿下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笑得都合不拢嘴，都快飞起来了。”
迎春儿跟了素秋千顷很多年，到了婚配的年纪也不愿意出去嫁人，还在安王府继续侍奉。素秋玉间打记事起，见她的次数比皇后都多。迎春儿做事稳妥，性子娴静温和，也算是看着他长这么大的。
素秋玉间顺手捻过她端着的漆盘里的一块绿豆糕，摇摇晃晃着脑袋捏着嗓子道“小爷心想事成，自然是高兴。”
迎春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也弯起了一点笑弧“二殿下，你告诉奴婢好不好。”
小崽子的眼睛登时又圆又亮，故意绷着脸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慢慢悠悠地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啦。皇长兄答应我跟着戚景衡一起去接他父亲啦！”
说完又摸了一块绿豆糕，端着他皇子的派头转进花园里。
迎春儿看着他已经微微抽出了少年轮廓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本章完